适,硬撑着脊梁骨,在人前保持威仪风度。
幸好他身边有个贴心的小太监,随侍左右时常偷偷给他留几块点心。有时候是桂花糕,有时候是莲花酥,林林总总,都是甜腻解馋的吃食。林晗偏爱甜味,大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被饥饿煎熬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能有这样一种味道填入肚腹,岂止是饱腹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救了他的命。
初时他没想过,小小一个内监,怎么敢藐视森严板正的规矩,在早朝和早课时偷偷给皇帝送吃的。后来有一次丞相抱病告假,轮到早朝,那小太监便“忘了”此事,挨了林晗一顿抱怨,他才知道,那些甜丝丝的,能救命的小点心,都是帝师授意他送的。
裴信这个人,对外老是一副笑里藏刀,城府莫测的奸臣模样,总让人觉得虚伪残酷。他也当真像是不懂怎么关心人,连这种关心的事,硬要偷偷摸摸地做,还生怕别人知道了。
不光是对他,对穆思玄,对平都公主也是一样。平都公主怕是至死也没想到,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大权臣,竟然会顾念着兄妹旧情,特意派人暗中护着她。
那小太监告知林晗真相后,便突然消失了。早朝没人给他带吃食,林晗便只能强忍住饥饿。轮到早课日,倒是忽然改了规矩,有内侍在殿中早早备好茶点,偷放在角落里。趁师父不注意,总能寻到机会填肚子。
从那之后,林晗便心心念念着上早课的日子。
胡思乱想一通,转眼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辰。窗外云飞霞逸,赤红的光芒落满了窗格。
林晗揉着酸痛的眼睛,自在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两下手指,忽然记起要给裴纯行设宴的事。他忙把韩炼叫到房中,问道:“世子和谏议大夫回去了吗?”
韩炼像是有事瞒着他,为难道:“回倒是回营了……将军现在也要回去?”
“我不回去住哪?”林晗奇怪地瞟他一眼,“到城里最好的酒楼订桌席,送到军营去。”
“将军别担心,世子早就办好了,”韩炼眼神闪烁,轻声道,“天色还早,要不将军先在府里歇会?”
林晗慢悠悠地站起身,轻嘶道:“韩炼,你小子跟我玩什么花样?”
“没,没有!”韩炼震声道,而后哭丧着脸叹气,“将军,有贵客来了……”
“有贵客来为何不早说?”
“他没让我说,我哪敢胡说八道。”
黄昏时吹起了冷风,林晗从衣架上捡了件斗篷披上,转头问道:“人在哪?”
“在花厅呢。刚才奉了热茶过去,”韩炼匆匆追在他身后,央求道,“将军还是别去了,他不让我们通报,只说待一会就走。”
林晗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朝花厅边走。还没走近,便嗅到一股清淡的兰花香,若有似无地勾着鼻尖。
窗牖掩映的厅堂里传来阵阵孩童笑语,熏风拂面过门阶,墨绿的兰草洪波似的起伏。
林晗睁大了眼,自语道:“小元宵?”
他加快了脚步,匆忙赶进屋子。清雅的花堂中点了炭火,四面垂着挡风的纱幔,木兰花开得正好,满室温香暖玉。
桌案前趴伏着一个总角小童,笨拙地握着一杆毛笔,聚精会神地在案上工笔画中填色。
小童手边摆了一圈瓷盒,当中盛放着造价不菲的颜彩,而他手下那些精妙绝伦的工笔画,亦是来历不凡,一看就知是名家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