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上次对我说的,可还算数?”

谢漼凝视她:“真儿此话何意?”

他这眼神。

怎么给寻真一种他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的感觉。

寻真深吸一口气。

楼寻真,你可以的。

总不能以后天天活在谢漼的压制下吧。

寻真正要开口,谢漼先一步说道:“真儿考虑清楚再说。”

寻真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爷,您上次说,让我自己选,要不要跟您一同去陇州。”

“如今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便想问一问爷。”

“您当初所言,是否依然有效?

“我是否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权利”一词,古时已出现。

《汉书》中言,“与中书令石显相善,亦得显权力,门车常接毂。”

彼时所指,乃是政治上的强制力量。

谢漼看着寻真。

自她失忆后,嘴中时不时便会蹦出一些新奇古怪的字词。

譬如上回的“世界”,又如现在的“权利”……谢漼并非难以理解,结合前后语境,便知其所指。

只是这些词汇,反倒像历经岁月更迭、时代变迁,演化而用。

她用起这些词,毫无滞碍。平日里,她的一言一行,皆与寻常人迥异。她思考问题的方式、秉持的观念,全然自成一套。

脑海中似是装着一套截然不同的思维逻辑与处世观念。

的确是失忆,却又不像是完全失忆。

谢漼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道:“真儿须知,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真儿还是考虑清楚,当真不愿与我去陇州?”

在谢漼的盯视下,寻真心脏怦怦。

她语气不自觉地放软,说道:“方才听爷讲,此番路途遥远,需乘坐半月马车方能抵达。”

“实不相瞒……爷,自从生下恒哥儿,我这腰便落下了病根,时常酸痛难耐。”

这倒是真的,因此寻真说的时候,眼中便自然而然流露出真切的烦恼。

害她练腰部肌肉的难度都增加了。

“不能久坐,久站,但凡超过半个时辰,便酸痛得难以忍受。我实在有点怕。到时候路上撑不住。还有……”

谢漼依旧那样看着她。

“还有什么?”

寻真心里惴

惴,继续说:“还有听爷说,到了陇州便已入冬,且陇州比京都更为寒冷。”

“我现在甚是怕冷呢。”

“上回大夫来看,也说了……”

“说我这身子骨弱,要仔细护着,绝不能受一点凉,否则会落下病……”

在谢漼那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寻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几不可闻。

两人僵持着。

入了夜,次间因放了凝星珠,无需点烛。

柔和暖黄的光芒,如轻纱般洒落,将二人笼罩其中。

尽管光线柔和,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十分紧迫。

谢漼的身上散着点点冷意:“真儿可知,我这一去陇州,归期是何夕?”

寻真就摇摇头。

谢漼道:“我此去陇州,只为解当地旱情。”

“现陇州呈奏,万顷田禾俱遭灾厄,水源几近枯竭。”

“如此情形,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然而,奏报或有隐瞒,若旱情更严重,我恐滞留数年。”

“二三年,甚至更久。”

谢漼看着她,放缓了语速:“真儿,已知详情,你心意是否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