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伤人要伤痛处,刘舜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这些年你也学得很好。”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云英垂眸默了会儿。
“平哥,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你已经不了解我了,但我很了解你。陆三总说他若早些遇上我,我就不会偏心你了。他错了,我偏心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像他,你随时都可以抛下我们。”
夜深露重,薄云罩月,树影如一道沟壑横在他们之间。
“你想去京城,若我们不去,你就会自己去。你喜欢妙音,若我们容不下她,你就会与我们分开,随她走。你从来就只当我们是同伴,合则留不合则散。所以当初你只能救一个人时,你毫不犹豫就扔下我们了!”
“不是的。我回来过……但我来迟了。我看着元昊把你交给刘舜,若不是刚好下了雨,我恐怕也会被萧绍发现……”
宋平低下头,当年他问心有愧,久别重逢,她也不再是当初的傻丫头了,知进退,懂分寸。
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过。
“那之后呢?”
宋平默不作声,她便接着说:“你知道我在江州等你,但你怕我会招来殿下这个麻烦,扰了你们的清静日子,所以才迟迟不肯现身。就连当初在京中下毒放火,你真正想救的也是妙音。只不过若不救我,你就说服不了陆三帮你罢了!”
“云娘,你冷静些。”
宋平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他记忆中,她总如一潭静水。
“我就是冷静了一天一夜,才想明白你!你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妙音。你介意裴晏和她定过亲,你怕妙音看着他,就总忘不掉自己的前半生!”
“我没有那么想过!”
“你有。程七曾与我说,离开离岛那晚,你和卢湛在船板上偷偷见面。”
宋平倏地屏气,唇角微抿。
程七那耳力他见识过,一丈内连根针掉到地上也听得清,多大动静都掩不住。
“平哥,我知道你偏心,我也偏心。你若怕我连累你,待到夷洲站稳脚跟,我便和陆三回原丰县找个地方住。一家人也不一定就非得门对门,我们隔海相望,逢年过节我去看看你们就成。”
宋平长叹一声,轻声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也猜得差不多了,何必还要再问这一道?”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云英越过那道沟壑,仰头冷冷睨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和裴晏说了什么?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交易?”
大寒将至,京中下了一场薄雪。
卢湛在檐下候着,偷摸挪了好几处,总是站不了多久便有一两滴消融的雪水落在后颈,顺着脊骨往下刮,令他猛地一哆嗦。
卢骞奉诏入京,辰时入城,只在驿馆稍作歇息,便换了衣裳,掩人耳目地入了东宫。
叔父前脚刚进了太子书房,裴晏后脚就找到了他。
等了近两个时辰,卢骞才从侧门出来。
卢湛迎上去,刚要开口,肚子先叫出了声,他只得挠头憨笑:“叔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
“吃吃吃,成天到晚就知道吃。”
卢骞打断他,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两句,复又关切道:“太子与我说了你在扬州的情况,腿伤可好了?”
卢湛踮着脚蹦了蹦,笑说:“早好了。”
卢骞上下拍打,见他确实无虞才放心道:“一年多没见,个头是高了,但就是晒得有些黑。太子允你元日随我一道回范阳,在家这几日,你给我每天起来都敷好粉再出门,省得你叔母絮叨。”
卢湛撇嘴道:“我不爱凃那玩意。”
“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