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理论算不算科学理论,首先不是看它的对错,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够接受事实的检测,也就是是否能被“证伪”,因为没有永远能自圆其说的科学。可宫羽听了半天,最后的结论却是问题三连:“所以呢?”“然后呢?”“这个有什么用?”不是挑刺,是他真不知道这些东西研究出来有什么用。真的不知道,就意味着真的不理解,宫羽发自内心的觉得绝大多数文科专业都是在耍花腔,其中尤以文史哲为甚。所以他看不起陆向舟的学科,也不在乎陆向舟存在的意义,在陆向舟看来这是比不爱或不喜欢更为伤人的事情。
除了这些,他也会想起宫羽很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举动。比如坚决不去度蜜月,明明不缺钱,那个时候俩人也不缺时间,但他就是觉得度蜜月是消费主义陷阱,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噱头而专门耗费心力。他愿意和陆向舟去旅游、去度假、去散心,俩人也确实去过几次,但那几次全部都不是顶着蜜月的名头。蜜月这种东西只是因为它叫“蜜月”就被宫羽彻底地抹杀了,陆向舟在很多个夜晚里想到这件事都觉得愤怒和荒唐,好像宫羽欠他的不是一个蜜月,而是一整个婚姻的承诺。
还有一些时候,更多的一些时候,他会反复想起自己和宫羽离婚时的画面。那天宫羽穿了白色毛衣和浅色牛仔裤,从头到脚都是自己买的。毛衣来自法国代购,裤子则是一个日本平价品牌,主打舒适和休闲,宫羽喜欢,他就多买了几条。就这样一身完全打满了自己风格的衣服,宫羽却穿着去离婚。他以为离婚是什么?是吃饭买个单,还是出门扔个垃圾袋?陆向舟看过很多小说,里面负心的爱人们多少都会在彻底失去爱情时伤心忏悔,可宫羽没有,他决绝的冷漠让自己精心策划的告别显得毫无意义,就连那个死在腹中的孩子也一同变得滑稽。宫羽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去,这样的认知让陆向舟感到蚀骨般痛苦。
所以他开始变得恐慌和脆弱,害怕睡不着的夜晚,也害怕不能睡的白天。只有上课的那短短一两个小时能让他忘记所有,他可以尽情地说一些自己认为对的观点,然后分享一些曾经打动过他字句。他会和学生们谈论文学,因为他们当中有一些人是真的喜欢文学,他也会和学生们探讨人生,因为文学里真的有片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