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在意,区区一碗面而已,又何必说生说死,他所求的更不是要李玄烈去赴汤蹈火。
刘玳踌躇在原地,缓缓道:“李玄烈,我不求你去做别的什么,只求你一事。我的姐姐,你能不能饶他一命。只要刘珠活着,你喜欢孩子我愿意为你生,你要我入你的后宫我也再无怨言。”
霎时间李玄烈的笑意僵固在脸上,他想再笑,嘴角却也只能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弧度,“刘珠难逃罪罚,如何裁定还要看大理寺,绝非我一人能独定,我还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过看在她幼时曾救我一命上,或许能免她死罪。至于孩子,玳儿,我已不再需要一个子嗣,或者说两朝血脉已不再拥有什么价值,我有你足矣,不需要你再去牺牲什么。”
可刘玳却皱起了眉,他不动声色地护着小腹:“我……知道了。”
梁太傅于五日后醒来,虽虚弱不能言语,可总归是捡回一命,李玄烈下了朝便去探望。为感老师恩情,他回宫那日便已下诏,封梁太傅为成国公,食邑三千户。
而刘珠等前朝反贼,则在第二日受审。可始料不及的是,在受审前一日,又变生不测。
刘珠毒发身亡。
狱卒发现之时已身体冰凉,呼吸全无。下毒之人手段干净,留不下分毫蛛丝马迹,李玄烈派大理寺少卿范愁着手调查此事,可仍一无所获。
唯一的亲人竟就此命丧九泉,刘玳又怎么能甘心接受,他抓紧李玄烈的衣领,双目猩红地诘问道:“你为何出尔反尔!”
那双凤眸里又溢出仇恨,比之以往更浓烈更深沉,李玄烈心底抽痛泛出酸涩,他却还是安抚着刘玳向他解释。
“第二日就要受审,我何须今日害她。”
“不是你还能有谁!还有谁不择手段会想以绝后患。今日是刘珠,那明日呢,是我吗,只要我死了,天底下便再无前朝旧人,你亦可高枕无忧。滚开,我再不愿看到你!”
事已至此,死者不能复生,李玄烈的再多解释到了刘玳耳中也皆成了狡辩。他暗中下令安葬了刘珠,埋葬这事源祸端,也埋葬少之钟情、曾经所爱。
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刘珠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为这场纷争做了了结,无论凶手是何人,却在无意间成全了李玄烈。对刘珠,于公必然铲除为先,于私又难下杀手,即使物是人非,即使曾经那点情意已化得微不足道,他还是刘玳的姐姐,是刘玳唯一的亲人。
刘珠死后,刘玳没有再见李玄烈,直到临出征那日。
边地战事不休,当今天子御驾亲征。李玄烈负坚执锐,来到刘玳殿中与他作分别。
身披铠甲的李玄烈多了一分杀伐之气,眉目凛冽,刘玳恍然如昨,仿佛看见当年城破,亲手将他拽下皇位的人。
他苦笑一声。只道李玄烈还是那个李玄烈,只有他失去了一切。
宫中仅剩下刘玳,李玄烈不放心,将身上腰牌交与他,不论发生任何事,见牌如见天子,万事都能护他一分周全。
刘玳不语,却收下了腰牌。
偌大的皇宫是留不住一个离心已定的人。李玄烈走后,刘玳找到了梁太傅,梁太傅大伤未愈不能下地,刘玳跪在了他的床前,求他助自己离宫。
“李玄烈与我有私情,堂堂天子沉迷于一个男人,想必太傅也不愿看到。如今我姐姐死在了李玄烈手中,他不杀我,我却恨他,一味强留也只能更生仇恨。若能放我走,我此生便不再踏入京城半步,若有反心,则鸟食我肉、兽啃我骨、鱼饮我血,死无全尸。”
梁太傅轻叹一口气,小辈恩怨情仇他看在眼中,可他是李玄烈的老师,自然处处为李玄烈着想。
他权衡再三,终在三日后,派人悄无声息地送走了刘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