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玳走了。
他留下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个称之为孽种的胎儿却成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然而他身上的蛊毒无可解,西南王巫医告诉刘玳,若想这孩子生下还有一线生机,可去寻找一味名为暮生莲的药材,暮生莲乃古书所记载的奇药,能解万毒,也包括这蛊毒。至于在暮生莲到底生长在何处,更无世人知晓,只知它最后一次出现在了西域一位商人手中。
虽希望渺茫,可刘玳不愿放弃。只是如今怀有身孕不宜奔波,于是便打算生下孩子后启程去西域。他要救他的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下腹中这个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刘玳改名换姓,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镇上住下。
秋去冬来,降下瑞雪。刘玳的小腹已隆起明显的弧度,他穿得厚重,时常坐在院落里看白雪纷飞。
胎儿很乖总也不动弹,每夜刘玳都会忧心忡忡地惊醒,怕胎死腹中的噩梦会降临,大概父子连心,孩子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于是便在肚子里发出微弱的动静。
刘玳轻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他摸着孕肚柔声道:“宝宝,乖,爹爹一定会平安把你带到这世间。”
新春佳节将临,家家户户皆是欢声笑语。唯有他的小院冷清无人气,与世隔绝般,除了白茫茫的雪,再也其他颜色。
除夕夜,刘玳早产。
他不敢叫稳婆,怕人发现这副怪异身躯,于是一人咬着牙生下。
生子之痛彻心彻骨,刘玳痛苦的哀嚎全淹没在了连天的爆竹声中。泪汗齐流,视线模糊,他再看不见身下的血。
“求你了……快出来,爹爹求你了……”
疼痛太过漫长,刘玳快要撑不住,终于,在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时,小院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他颤抖着手亲手剪短了脐带,抱过满是血污的婴孩时,却突然失声痛哭。他千辛万苦产下的孩子,面部却被一块青色胎记覆盖,从额上至左眼,貌如夜叉般丑陋,比之更无以承受的是,孩子是个阴阳同体,与他一样的阴阳同体。
难道是老天的惩罚,罚他曾经对亲生之子下过的恶毒诅咒,可又为何要报应到一个尚不懂人事的婴孩身上!
他懊悔不及,只恨自己不能替孩子承受这一切。
然祸不单行,孩子出生的第三日便生了病。刘玳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挨家挨户去求大夫,可大夫们皆摇头婉拒,夭折似乎已成定局。只有一位经验老道的老大夫说,用以昂贵药材吊着性命,或许还能活下去,可寻常百姓家,又何能消耗得起万贯家财去吊着一个畸婴的命。
刘玳紧抱着襁褓,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孩儿,忍痛做出决定。
新春刚过,边地传来大捷喜讯。
玄羽军生擒大将哥舒颉,一举击溃占据漠州城的敌军,而突厥大王子当夜于营帐内突然暴毙,此事于齐军而言如雪中送炭,不过几日,大齐境内的突厥残兵皆被打退。
战事平息,李玄烈心中有所牵挂,当即率亲卫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有关刘玳数月前失踪的密信早就传到他手中,但边地尚陷水深火热之中,身为一国之主又怎能为儿女私情弃百姓而不顾。他无暇分心,只得派出心腹前去寻人,可皆无功而返。
可就在班师回朝的军马路过一座城时,下属却忽然抱来一名啼哭不止的婴孩。
婴孩似乎是刚出生不久,面上有块胎斑,哭声不止却很微弱,一看便是带着病的。包裹他的襁褓很暖和,做的人针线活不好,到处都是收不住的针脚,不过里头却夹着实心的棉花,厚厚实实一块将小人包得脸颊通红。
李玄烈接过那孩子,眼尖发现了襁褓里头露出的东西。他将那东西拿出却渐渐红了眼,是块腰牌,眼熟极了,正是几个月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