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严在溪可能会跳楼的所有准备,可偏偏,却最不想亲眼看到严在溪选择用死来了结一切。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严在溪用自己的生命震慑了严怀山整整四年,他在非洲躲了整整四年,他想要忘掉那些东西,他想要把早已扭曲的轨道回正。

哥哥是他最不能毁掉的人,是他最不可触碰的人,是他最不想恨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压在身后的力气陡然一松。

严在溪的身体因惯性向后倒去,他猛然摇摆着四肢,有些滑稽地稳住身躯。

严怀山站在一旁,表情冷漠地正垂下眼睫整理弄皱的西装。

严在溪后怕地喘气,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和严怀山对视。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严怀山语气稍放松了一些,自然地问他,好像普通兄弟间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严在溪心有余悸地往墙壁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试图远离那排透明的栏杆。听到严怀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语气,呼了口气,抚走额前的碎发,答道:“还可以,跟着一些基金会做了点公益活动,又线上修了第二个学位。”

“还拍照吗?”严怀山问。

严在溪稍稍缓过来了,抬起头对上他偶尔抬起的沉稳视线,在其中缓慢摇头:“不了。”

“画画呢?”

“也没有。”

严怀山拍打着西装上褶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向严在溪,露出很淡的微笑:“学的什么?”

严在溪回答的嘴唇张合了一下,声音不算流畅地发出:“企业管理。”

严怀山重新抚平身上最后一处皱点,直起身微垂下脸,看着严在溪清澈的眼睛,他眼角挑起轻微的弧度,出现很淡的细纹:“挺好的,可以来公司帮哥分担一些。”

“不”严在溪脱口而出,但又稍停了一秒,才说:“我不打算去辰昇。”

严怀山在严在溪的视野中靠近了,严在溪下意识向后退了很小的一步,但赶不上严怀山靠近的步伐。

严怀山抬手替他捋走鬓角的碎发,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看你的想法。”

两人安静地看着彼此。

严在溪无措地舔了下嘴唇,不知道如何继续对话:“哥,我先走”

他正说着打算朝门口走去,视线内撞入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严??汌不知何时同佣人一起进来了,毫无阻隔地和严在溪对上黑白分明的眼瞳。

严在溪的眼球剧烈颤抖起来,他游移着目光,好似面前站着一堵透明的反射墙,让目光无处安放。

严怀山的反应很寻常,冷漠地走过去,看向佣人。

佣人率先开口解释:“小少爷在找您。”

严??汌从她手里挣脱被牵着的肉手,踩着短短的小腿,走到父亲眼前,高高后仰起软白的脸:“是妈妈。”

严怀山垂下沉色的眼睛漠然地看了他一段时间,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严??汌的耐心仿佛一下变得很小,他闭合了一下柔软的小嘴巴,似乎是在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在严在溪要迈动脚步穿过他们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前,孩子比他更快一步地走了过来。

严在溪垂下去的眼睛瞪得大了一点,鼻腔发出粗重的喘息,面色一下变得煞白。他攥紧垂着的手,指甲死死扣进掌心里,那股并不强烈的痛感从指根蔓延上去,随着皮肤下细小的神经没入隐隐作痛的小腹。

他第一句话的声音很小:“别过来”

严??汌靠近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他走路时脸颊上仍残留的婴儿肥会有节奏地弹跳,微微泛出粉红的颜色。

“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