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有一些严肃和冰冷,藏有平淡起伏的情绪。
严在溪的笑声被打断,但放得很大的弧度还留在脸上,他每次都以同样的角度咧开嘴角,仰头摆臂:“哥哥,下来和我们一起玩!”
严怀山送给他的那只金毛狗正摇摆着蒲扇一样的蓬松尾巴,吐着长且薄的红舌头跟着主人一同抬头,冲露面的严怀山兴奋地吠叫。
严怀山垂眸向下看着他们,声音很平淡,但不容置喙:“安静一点。”
“知道啦!”严在溪嬉皮笑脸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把他的狗的嘴巴捏成鸭子嘴。
严怀山坐回去,安静了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狗叫了。
他正要提笔,微微的风里藏来严在溪零碎压低的笑声,严怀山觉得他的理解能力或许有待提升,又过了一会儿又在严在溪的笑容里想,他应该直接了当地告诉严在溪,最应该安静的人是他,而不是那条无关紧要的狗。
严在溪的白痴程度让人感到头疼。
严怀山用拇指撑着下巴在思考应该如何解决严在溪这个麻烦时,随意伸直的手指摸到嘴角很淡的弧度,他愣了一下。
窗户下又传来严在溪的叫声:“哥哥哥!”
像音符一样,轻盈地飘上来。
严虹也称呼他为“哥哥”,但这两个字在严在溪口中却变得截然不同,他总会不经意地拖长语气,改变这个字符本应拥有的、平淡划一的声调。故而,从严在溪嘴里发出的词语,会饱含一些独特的情感,一种与众不同的情绪,是他独有的。
严怀山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窗口,他的声音没有表现不耐烦的情绪,但其实有:“怎么了?”
严在溪浑然不觉,也不懂察言观色,仰着很灿烂地笑脸,颇洋洋自得地看着他:“她安静了吧!”
像一只明明输了比赛,还依然昂首挺胸着朝主人讨奖的斗鸡。
但其实他才是最应该闭嘴的那个人。
严怀山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神情很冷漠,如果是了解他脾性的佣人,恐怕此时会把严在溪连人带狗统统拉走。
不过最终严怀山没有发作,他的目光转移到严在溪嘴角的笑容上去,又收走,淡淡地问:“不累吗?”
没等到严在溪的回答,他就转身从窗边离开。
严怀山没有听到严在溪累或不累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严在溪洋溢着活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一些,但还有一些缝隙,零碎的声音从楼下飘来,风扫净空气,草叶的淡香萦绕在鼻尖。
严在溪的欢声笑语有股天然的魔力,严怀山在这时候总感到一点疲意,他设了短暂的闹钟,爬伏在桌案上进入浅眠。
但直到很多年后,严怀山在严在溪饱含生机的笑容中才明白过来,总在周末的午后,他突如其来的困意,实则是名为幸福的情绪带来了一种平和且安详的温暖。
严怀山从严在溪的笑容上收回视线,看着父亲的方向,表情平静地回答:“他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他说的不是“我”,也并非具体的某个人。好像无论严在溪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与决定,维持人形,或变回一条小狗,只要他拥有严在溪的心脏、眼睛、与笑容,严怀山都能欣然接受。
严左行不再就这个问题做出任何反应,他选择沉默着反对。在早餐刚刚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将小孩送到英国去上学。
父亲的话难得直白,赤裸又残忍地讲述严怀山双腿的残疾会影响往后的继承,他们需要培养一个比严怀山更优秀、更完美的继承人。
严在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不同意!”
严左行丝毫不把他的意见放在眼里,他看着长子,仿佛只是在慈悲地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