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要钱。

又是钱。

李芳快要哭出来,拉着陶画无措地说:“存折前几天被你奶奶要走了,家里一点钱也没有啊。”

“打电话要回来。”陶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哆嗦着手去掏李芳的手机,“妈,现在就打,赶紧打。”

可随后却得到了一个更大的噩耗那些钱已经被用掉了。

他堂哥碰了赌博,存折全拿去替他还债,一分没留。陶画当时听完血都凉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芳六神无主,“她当时问我要的时候只说村里要搞个登记,我没在意。”

奶奶狡辩:“这也没办法啊,不把钱拿去还,你堂哥可就没命了……”

“那我爸呢?”陶画蹲下去捡起手机,嘴唇苍白,“奶奶”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存折里的两万块,我爸现在的救命钱,钱怎么办?”

“俺就是个农村老婆娘,手里没闲钱,陶家上下所有的钱都给你堂哥还债了,但是这钱不白拿,等几天他肯定给你,体谅体谅,毕竟你堂哥是真正的男人,咱陶家唯一的独苗。”

“你老糊涂了?”陶画捏紧电话,声音越来越大,“这钱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动?为什么不跟我们家商量?我今天下午回村,两万块,还我。”

“你这死孩子,讲话一点都不尊重,你堂哥命要没了呀,十万火急,大勇那边吃点药行了,医院最喜欢唬人,根本没那么严重,找村头老医生开点神药给你送去,出不了事……”

陶画把手机摔了。

他在医院走廊崩溃地抱头大叫,最后被护士强行赶了出去。

钱自然要不回来。要就是没有,问就是耍赖,再问奶奶就开始装病,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陶画想不出办法,顶着炎阳从村头跪到村尾,一家一家的磕头,求他们借点,膝盖磨红了,头磕烂了,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傍晚时分瘫在泥地里,数着手里零星的钞票。

不够,不够,怎么凑都凑不够两万。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青城,医院给的期限只剩一天,如果还是交不起手术费,陶勇只能被接回家去等待死亡。

陶画走投无路,他去网上疯了一般地找有什么来钱快的路子,别人私信告诉他去借高利贷,他就借了,正规渠道要等段时间验证信息,他等不起,找了个风险渠道,利息高,但到账快。

可造化弄人,借到的这笔钱最后还是没能救下陶勇的性命,在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他摇头说对不起时,陶画差点也没了命。

高考结束的喜悦一点没淋到陶画头上,他在那个夏天失去了全世界最爱他的人,妈妈也病倒了。为了还一屁股的高利贷,他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去外地打了两个月的工,起早贪黑,脚底磨出水泡。

这就是生活送给他的成年礼。

除了人还没死,其他一无所有。

*

*

晚些时候果然下雨了,夏天特有的雷阵雨,噼里啪啦电闪雷鸣,陶画从外面跑回来的路上被浇了满头雨水,幸好怀里包是皮质的,水没把包里的东西弄湿。

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上晃荡,闪烁着,不亮堂,陶画拿毛巾随便擦了擦脸和头发,然后快步走到木桌边上,小心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沓又一沓人民币,整整齐齐地叠在香台旁。

他拿起其中一沓,对画像炫耀:“老陶,看看,我出息了,知道这多少钱吗?”

画像上的人满脸皱纹,慈祥地笑着。

“两万。”陶画捞过一条凳子坐上去,一张一张数着手里的钱,“都是这学期刚赚的,卡里还有更多,等明天再带点回来给你看。两万,我去年怎么凑也凑不齐的两万,现在随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