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3)

从沈惊鸿一岁在北境蹒跚学步,到回华京沈府爬树……直到最后一幅彩绘时,沈城霁停住了声音。

走马灯还在旋转,中心处的火光经琉璃罩子折射,射向四面八方,虚无缥缈,变幻莫测,如梦似幻。

见沈城霁久久未开口,谢汐楼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光影掠过沈城霁的脸,融化了他眉宇棱角里的凌厉,添了几分温柔惆怅,他望着远处的走马灯,叹了口气:“这幅图,我却是不知了。如今想来,我对妹妹雪奴亏欠良多,几乎错过了她的大半生。我自诩好兄长,妹妹去世三年,对她的记忆已然模糊,到如今还能记得的,也只剩几个零散的瞬间了。”

曾经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人,终究是没敌过时间,轮廓和色彩在记忆中逐渐泛黄褪色,再没有重新鲜艳的一日。

谢汐楼目光重新转向走马灯,半晌轻声道:“这最后一幅图,是在宫中,时间是明德皇后离开皇宫去青岩书院前。那日她与温平公主在后宫中嬉闹,明德皇后闯入思政殿的院子,却没想到思政殿里有人,似是先帝和”

谢汐楼顿住,表情逐渐疑惑僵硬。

她看着灯罩上画的几个人,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盯着反复确认。

与先帝在思政殿中说话的人怎么会是陆既安呢?那日先帝与一个人在思政殿中说话不假,她闯入不该去的地方也不假,但从远处走来,助她脱离困境的那人才是陆既安,她断无可能记错啊!

沈城霁不知她为何突然停住,试探着往下说:“先帝和当今陛下在思政殿里说话,被明德皇后撞见?”

谢汐楼回过神来,迟疑着点头:“对,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说来也奇怪,那时明德皇后月末十二三岁,为何这幅图会排在这个位置。”

沈城霁不以为意:“或许是工匠绘制时出了差错吧。看来雪奴确实很信任你,连这种事都会告诉你。”

谢汐楼干笑缓解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汐楼帮他解了困惑,礼尚往来,沈城霁再次劝道:“我说,你真的要嫁给陆回?他实在非良配,你可考虑清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怎么又绕到这件事上了?谢汐楼失笑:“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只有我自己知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她转身向陆回的方向望去,“放心,他若待我不好,我定会转身离开,不会流连分毫。”

“与那地方沾上关系,可不是你想甩开便能甩开的。”沈城霁循着谢汐楼目光的方向,看着陆回,唇角有嘲意,“那地方就是个金碧辉煌的大牢,用权力做诱饵,困住一个又一个人。你当他不想出去?他没有一刻不想出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去?怕是只有死亡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吧。”

沈城霁说得直白又难听,谢汐楼只能低声反驳:“总会找到办法的。”

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凉还要轻,夹在鼎沸人声中,几不可闻,不知是想说服沈城霁,还是说服自己。

本就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不过是念在沈惊鸿的面子上多说几句,此刻见她坚持,沈城霁也不多说,转了话题:“吃奴可还好?”

提起吃奴,谢汐楼不自觉扬起笑容,双眸中全是温柔:“可好了,胖了不少,成了王府里的霸王。这些日子看上了膳房捉老鼠的狸花猫,整日里追着人家到处跑。”

沈城霁也笑起来:“真是个小没出息的,哪有半分国公府猫的气势?”

二人又聊了几句,沈城霁被陆回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准备告辞:“按理说,你算雪奴的好友,你和陆回的婚仪我该去讨一杯喜酒喝才是,但最近祖父身体越发不好,夜里总是惊醒,每顿饭也用不了多少,那日我未必能到。今日既然遇到,便提前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