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父拿走,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神情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动容,和沈母对视一眼,便走向了吸烟间。

叶然在沈母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疗养室。

室内,排气扇传送着新鲜空气。

大床上一个人影静静的躺着,床头床尾都有实时检测心跳、脉搏的机器,医生和护士们轻轻离开了病房,叶然站在床边,看着瘦的仿佛一折就碎的叶父。

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叶父沉默寡言,严肃而古板,在小小的叶然的记忆里,他看见的总是叶父高大笔挺的背影,穿梭在客厅、公司、狭窄的人行横道,而他只能安静的牵着叶父的衣角,从只有叶父腿那么高,渐渐的,变得快与叶父一样高。

那个童年时光里的巨人,此时躺在这张苍白的病床上,鬓角满是白发,眼窝深陷,老态横生,在叶然难过的视线中,病床上的男人似有所觉,眼睛颤动两下,缓缓睁开那双疲惫、迟缓的双眼。

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

叶然的眼眶被泪水模糊,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他咬着牙关,听见叶父含糊不清的呓语:“……然然。”

“……我看见你妈妈了。”

空荡荡的病床上,叶父瘦的骨架突出,被竖条纹病服包裹,好像一具空壳。

他眼睛盯着叶然身边的虚空,语气迟缓,像在回忆往事,又像某种精力耗尽的失神,一字一句,说的很沙哑:“……她问我你好不好?”

“我想了很久,才觉得……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

……

那是一场浩瀚无边的梦境,时间定格在三十二岁的叶母身上。

她娇俏的还像个小姑娘,穿着棉布白裙,安静的坐在被风吹起的香樟树下,眸光温柔,膝头盖着一本诗集。

羊肠般的鹅卵石小路直直的通向她,叶父在这片空白无声的世界里,蹒跚着朝她走去。

病魔与疲惫摧毁了他的心志,他有很多话想对叶母说,可在真正的走向叶母前,他却停下脚步,站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隔着漫长的时光与岁月,看着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剪影。

叶母也对他微微一笑,笑容依旧如二十岁那年那样。

“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