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跟我认个错,你还是谢家的太太。」
我紧紧地握紧手掌,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月牙痕迹,回了他三个字:
「不可能。」
结婚之后,谢渡给我了一张不限额透支的信用卡。
珠宝、首饰、奢侈品包包,都可以刷这张卡。
却带不走任何现金。
这段婚姻,这个家庭。
像是一座纯金打造的笼子。
华美、坚硬、人人艳羡。
却又让我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站在一家保洁公司的前面。
「时薪 30,一天工作 10 个小时,工资日结。保洁地点不定,看客户安排。」
烫着小卷的阿姨将工作服放在我面前,挑剔地将我从头打量到脚:
「你这种知识分子,干得来体力活吗?」
我接过工服,笑道:「别小瞧我,我很擅长的。」
我父母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去世。
为了活下去,为了有钱继续读书。
我在镇上的餐厅当过服务员,在汽车修理厂洗过车,在服装店卖过衣服。
和谢渡在一起后,很多人跟我说过:
「晚舟,你跟谢渡,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我知道。
他在非洲游过猎,在南极看过极光。
凡是他想去的地方,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会挂出对外谢客的牌子。
而我,在十八岁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家那座小县城。
这段十多年的婚姻,让我误以为我可以和他并肩而行。
像是每本小说那样,最后迎来 happy ending。
但是故事结束了,生活依在继续。
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
是阶层不同,所带来的不经意的轻慢和话语权的丧失。
像是一层薄薄的沙子,隔在我和谢渡中间。
初时,只是细微的摩擦着皮肤,让人感觉到些许不适。
时间长了,这层细小的砂砾便成了最折磨人的东西。
一寸一寸的磨着肉。
看不见、数不清、抹不净。
我换上了保洁公司的工作服,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不带任何首饰的女人。
她曾经化着最精致的妆容,穿着迪奥当季高定礼服,拿着香槟杯,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谢太太也好,保洁员也罢。
人,要先活下去,才能再论尊严。
5
入职第二周,我被指派到了一家艺术展览馆。
当天有展览,艺术馆指明要我们公司提供保洁服务。
和我一起工作的,是一个半大的小男孩。
皮肤偏黑,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极黑极亮。
像是天上的星星。
我问:「你多大了?」
「十六。」
我笑了:「不可能,我女儿十二岁,看你的样子,最多十三岁。」
小男孩惊慌地抬起眼:
「求你不要举报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