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玉的小脑袋里,装不了太多的事。

林羡玉只需要安然度过这半年,待他全胜归朝,不再受太子的掣肘,便将林羡玉送回祁国。

至于官榷一事,林羡玉想折腾,他就任其折腾。毕竟回到祁国之后,林羡玉还要独自面对京中的许多事,还要成家立业,若能在绛州的军营里得到一些历练与成长,也不是坏事。

赫连洲反复用这些话说服自己,可?余光扫过那抹豆绿色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动摇。

林羡玉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赫连洲。

赫连洲始终稳坐,翻看公文。

林羡玉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直到二更?天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酥油灯已?经燃尽,赫连洲放下手中卷册,看了一眼床上的林羡玉,然后走出营帐。

翌日清晨,雾露散开,盘营里军士们?的训练声吵醒了林羡玉,他从梦中醒来。

身?边照例不见赫连洲的身?影。

阿南过来服侍他起床洗漱,正?吃着?早膳,纳雷已?经将好消息送了过来。

“殿下,今早王爷下令,因收到百姓检举,监官阿古木有以权谋私之嫌,特派属下去搜查他的宅邸,很快就在他的枕下找到了账本。”

“找到了?”

林羡玉连忙将饼放下,冲了过去。

纳雷将账本递到林羡玉的手中,笑道:“恭喜殿下心想事成,这账本上写了他在任五年间收受的所有财物,桩桩件件,清晰明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账本中没有提及向上输送的情况。”

前日绛州知?府当着?林羡玉的面,公然维护欺压百姓的监官,指鹿为马,将搜刮民?脂说成百姓行贿,轻飘飘地放了阿古木,说明官榷的监官和其上峰之间存在利益勾连,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没有证据。

林羡玉倒也没想过一蹴而就,能拿到账本已?经是欣喜若狂。

“能找到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赫连洲的椅子上,将账本从头?翻阅,废寝忘食一般地看到日中时分,才交给账房先生点算清楚。

两个?时辰后,纳雷过来汇报:“启禀殿下,阿古木的账本中一共涉及商贩三千二百九十一人,其中黄金十一两,白银五百一十余两,牛羊马驼等?物不下万斤,其中……还有人为了能免税金将十五岁的女儿送到他家中当通房,就如那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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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玉听得呼吸都急促许多,他实难想象,一个?无品无级的监官,竟然能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如此穷苦的百姓之中,搜刮出这么?多钱物,过上如此奢靡的生活。

他喃喃自语道:“都是些为了省几文钱的税金绕行几十里山路的贫苦老人,都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只为养家糊口的老百姓,已?经是吃不饱穿不暖了,还要被?这些无良之辈肆意欺压……绛州尚且如此,那北境那些富庶的州府,甚至是祁国,贪墨之风只会更?加恐怖……”

林羡玉闭上眼睛,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一次他没森*晚*整*理有来绛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老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脸都涨红了。

阿南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去揉林羡玉的心口,喊着?:“殿下,殿下先别?想这些事!”

“我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林羡玉颤声说,“我爹爹承袭侯位,一年禄米三千石,折成钱帛无数,其中又有多少是民?脂民?膏,我自幼享尽富贵,从不知?道珍惜。”

纳雷忙说:“殿下不必苛责自己,殿下有为民?之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