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蓦然想起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 又想起那日在苍门关, 他穿着一袭艳色的红氅闯进朔北的大漠, 如果那日没有救他……

会不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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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洲的呼吸更重了些。

可?林羡玉浑然不觉,感觉到?额头滚烫之后, 他惊呼道:“赫连洲,你在发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罢就要跑出去喊郎中,可?是赫连洲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林羡玉吃痛, 嗓音瞬间变得委屈:“好疼啊,你放开我?。”

他毫不设防地站在赫连洲两腿之间, 因为挣扎,身子不稳,几次踉跄坐到?赫连洲的腿上, 自?觉狼狈,又无处着力, 只能撑着赫连洲站起来。温热的掌心?贴着赫连洲的胸膛,揪住肩头的薄衣, 稍一用力,指尖便沾了血, 吓得他仓惶跌回赫连洲怀中。

“赫连洲,你不要吓我?。”

他又要流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掉下?来,看起来比赫连洲这个受伤之人还要可?怜,他哽咽着问:“你到?底怎么了?”

赫连洲被他问得怔愣。

怎么了?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母妃,服了皇后送来的毒药,往后每年暑热来临时都要体会一次这诅咒般的生不如死。身体里像生了无数只虫蚁,啃食他的五脏六腑,又像往他的心?口塞了一只火球,灼烧他仅存的意志。

他想发泄,也需要发泄,但他从记事起便被教导无欲则刚。尚未学字,先学会了克制。

最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就躲在这间与世隔绝的禁室里,用匕首刺肩,极致的痛感能使他清醒,流血越多,越是畅快轻松。

“没事,陈年旧疾,不用请郎中。”赫连洲勉强冷静下?来,他用了些力气,猛然将林羡玉推开,哑声说:“天不早了,回房睡吧。”

林羡玉却缠了上来,满心?担忧地问:“你不要逞强,陈年旧疾也不能强忍着,到?底是什么病,郎中怎么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在赫连洲耳边絮絮叨叨,搅得赫连洲心?烦意乱,只想赶他走,“你不该盼我?好,和亲书上写明了夫死可?归,你该盼着我?早点死。”

林羡玉愣在原地。

赫连洲也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别开脸,漠声说:“出去。”

良久之后,他听到?林羡玉的哭声:“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为什么总说这样?的话?”

赫连洲顿时慌了神。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林羡玉说重话。林羡玉那样?吃不了北境寒苦的人,将来一有机会就会离开的,北祁相隔万里又势同水火,分开后他们必然形同陌路,此生不见。既然注定要分开,不如就当王府添了两双筷子,平日里顺带着看管他,陪他说说话,交集应止于此,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了?

他几次斥责林羡玉逾矩,到?底是在提醒林羡玉,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他下?意识去抓林羡玉的手臂,林羡玉用力挥开,怒道:“你别以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我?就是寄人篱下?所以曲意逢迎,你懂不懂?我?就是想让你送我?回祁国,所以才会容忍你……”

赫连洲的心?刚要凉半截,又听见林羡玉哽咽着说:“听见了吗?你以为就你会说重话?本世子要是说起重话来,比你凶一百倍。”

他自?以为是凶狠威胁。

赫连洲却听得怔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羡玉总是让他心?软,明明是最娇气的、无忧无虑泡在糖水里长大的小世子,来到?陌生的地方,被敌人呼来喝去,吃不爱吃的东西、被批评、被禁足,到?头来还是心?怀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