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我阿兄已不在”他重新?看向隋棠,“你有半句谎言,半点异心,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都不许我父我兄数十年?拼来的天下,重落你隋家儿女?的手中。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也决不允许。”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青年?将军不曾注意到,自他将幼年?太子抱上凤座的一刻,他的皇嫂眉眼都变得柔和,杏眸之中含笑隐泪。
他站起身?,将身?上甲胄一件件脱落,最后?连发?冠也卸下,发?簪掷于地,皂靴护腕全脱去,剩得中衣挂身?,披发?赤足。
俯身?伏跪,“我要见我阿兄。”
弃了君君臣臣,他只是一个自小被庇护宠爱的幺儿。
“带他去。”皇后?终于松口。
蔺黍行径蒙烺一行,蒙家三位兄弟彼此眼风扫过?,心中多有不安。
然回?想郝氏传出的信,已经送入梁王府的东西,还有城外的两万兵甲……蒙烺心中重新?安定下来。
滴漏又起声响,已经是丑时,新?的一天了。
黄门第三次来报,欲要面见天子的官员都多了三位。
隋棠抱着孩子,还是和前头一般话语,“鸡鸣前离开,便赦免他们无罪。”
鸡鸣时,黄门第四次来报,又多四位,共十六位朝臣侯在宫门外。
隋棠问过?姓名职务,基本品阶都不高,门第倒是不浅。
她扫了蒙烺一眼,低头安抚已经睡去的小儿。
蔺黍在此时回?来,蒙烺一行见之就差要去迎他,问他情况。
然蔺黍面无神色,只平静走过?他们,走到阶陛下,抬眸望向端坐凤位的妇人?。妇人?接了他眸光,却也不曾开口,只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身?上穿了披了一袭天子的大氅。
蒙烺一行显然也看到了,一时间神色莫辨。
是陛下还活着,赐给胞弟一袭衣衫御寒,还是陛下已经去了,梁王殿下披衣而欲代之?
只见得蔺黍转过?身?来,对着蒙烺道,“蒙将军,你们都回?吧。”
他站得位置也极其微妙,似将皇后?母子护在身?后?,又似故意隔开这?二人?,以目与蒙烺一行欲传递消息。
但蒙烺并未在他眼中看到什?么,只有闻来第二句重复的话,“蒙将军,你们都回?吧。”
话语坚定,眼神平静。
蒙烺重理前后?种种,确定蔺黍与他们是一路的,且还有蒙乔在外……还有,蒙烺意识到,皇后?熄声了,此间是蔺黍在发?话。
虽不得一句明话,多有不安,但还是应声离开。
宫门口的朝臣见他出来,部分也随之离去,只是数日之间,洛阳城中关于天子崩逝、皇后?牝鸡司晨的流言甚嚣尘上。
而宫门口聚集的朝臣也越来越多,即便廷尉处、京兆尹、光禄勋三处多番派人?止住流言,不许相互讨论,更谴兵甲至宫门口,让朝臣回?府。然毕竟都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又无犯错,遂效果并不明显。
“说到底,还是有部分世人?,并不认可孤。否则即便天子崩逝,储君继位便可,何须如?此。”
隋棠站在宣阳门的城楼上,看阊阖门前越来越多的官员,以及被拉扯进入的民众,叹声道。
“殿下,需要向世人?交一份投名状。”承明提醒她。
隋棠颔首。
这?日,雪后?初晴,一架极普通的马车从西林门出,直奔城郊五十里外的广林园。约莫世人?眼光大都聚在宫城中,便只当这?是一驾出去或采购或传信的寻常车辆。
“阿姊来了。”广林园中住着前朝亡国的君主和数百宗亲,卸了冕冠脱了冕服,青年?乍看,尤似一介寻常勋贵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