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诚神色不定,应了两声,不说话。

纪氏面带笑意地听着,少顷,吩咐家人给宾客案上添菜。

用膳之后,众人在堂上观赏家伎歌舞。

宋氏与纪氏坐在一处闲聊,低声问她,“小姑,今日我等过来前,姑君与舅君还在念叨着让我等问一问,君侯嗣子定下不曾?”纪氏摇头:“不曾。”

“为何?”“总要挑个合适的侄儿进门才好。”

纪氏笑了笑,将一枚杏脯放入口中,“还早,急甚。”

窦诚夫妇无子,只有二女,家中妾侍亦无一所出。

此事一直让窦诚苦恼,纪氏也曾因此在舅姑和姒娣之中受气。

直到长女采选入宫,被先帝赐婚二皇子,夫妇二人才得抬起些头来。

而后,虽然窦妃早逝,但没过几年,皇帝得了天下,将窦诚封侯,一家人凭此扬眉吐气。

夫妇二人深知自己有今日,全靠了皇帝的恩德。

而因窦诚无子,窦氏各家一反从前冷谈之态,纷纷上门套近乎,逢年过节,都是热热闹闹的。

而纪氏本是要强之人,看着从前看不起她的那些人,如今一个个在她面前千好万好,心中便是畅快。

故而纪氏从不着急,便是窦诚自己说起时,她也是这话,人多的很,慢慢挑。

宋氏亦知晓她心思,心照不宣,莞尔,“若甥女做了皇后,君侯家的门楣便更是高贵了。”

纪氏闻言,却是一讪,“无影之事,莫妄议。”

“小姑便莫自谦了。”

宋氏嗔道,“甥女那品貌,除了陛下,何人配得上她?且……”她瞥瞥周围,将声音压得更低,“谁人不知,窦氏那些宗亲,都想着将自己儿子塞到小姑府上做嗣子。

那些终究都是外人,将来继承了侯爵,便是尽心奉养小姑,也终究是隔着皮。

甥女则不然,小姑亲生,知面知心。

长乐宫无太后,陛下待小姑又敬重,将来甥女做了皇后,帝后孝顺者何人?还不是君侯与小姑!到得那时,君侯让谁做怀恩侯有甚紧要,只怕小姑连这侯府也不住了。”

说罢,她掩袖而笑。

纪氏看着她,亦笑,再看向堂下的歌舞,目光愈加深沉。

送走宾客之后,纪氏来到窦芸房中。

推开门,偌大的室内只有两三灯烛,昏暗不清。

榻上,窦芸倚着隐枕,一动不动。

纪氏走过去,轻唤一声,“芸。”

过了会,窦芸转过头来,只见那面上泪痕带光,消瘦憔悴。

纪氏心疼,叹口气,将她搂在怀中。

那日在宫苑之中,皇帝撇下她们去追那女子。

那时云雷滚滚,纪氏母女诧异地望着皇帝,心中亦似天气般骤然阴沉。

回府之后,纪氏立刻让人去打探那女子的来历,得知她叫王徽妍,是先太子太傅王兆之女,八年前封为女史,随公主往匈奴和亲,年初时,公主去世,方得归汉,如今奉诏入宫,在漪兰殿侍奉公主儿女。

皇帝内宫的口舌甚严,纪氏贿以重金,才买通了一名漪兰殿内侍。

虽已经隐有预料,但得到的消息之后,还是大吃一惊。

皇帝对这位王女史,甚是着迷。

据内侍说,自从王徽妍来到漪兰殿,皇帝每日都来探望,雷打不动。

少则待上一两个时辰,多则耗上整日。

那名内侍还说,皇帝与王女史几乎夜夜相会,摒开众人,也不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纪氏听得这些消息时,只觉心头沉沉。

她本不欲告知窦芸,但那日之事,窦芸也看在眼里。

在她缠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