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你已选入宫中,退无可退,最好的出路,便是让你做我的女史。

徽妍,你细细来想,单于有求于汉庭,便不会亏待你我,你可保性命无虞;而当时女史无人肯做,太傅荐了你来,是功劳一件。

同是对太子下手,少师张珣拘死于狱中,而太傅不过革爵去职,为何?先帝还是念了情。”

……这些事,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徽妍的心头。

她很想去问父亲,事实是否果真如阏氏所言?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机会。

当年在长安,父亲送她登车的时候,曾对她叮嘱了好些话,好像要把能说的都说完似的。

可徽妍那时满心怨怼,全然不想听。

她还记得当车马走起来的时候,她回望,父亲的身影一直留在那里,像石雕一般……徽妍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隐隐发疼的胸口,似乎好受了些。

“……徽妍……”她还记得,自己哭着去求父亲把自己留在长安的时候,他曾苦笑,“若让为父再选,为父必然不去想什么拜相封侯,就算带着尔等一辈子在乡间守着祖产碌碌无为,也强似长安这污浊是非之地。”

侍臣们从朔方出发,沿着当年去匈奴的路往回走,一路所见风物,有的无改,有的大变,教人触目感叹。

回到长安,侍臣们收到了很不错的接待。

大鸿胪亲自来见他们,还带着朝廷颁下的赏赐。

侍臣们,凡男子,赐爵三级,张挺赐爵五级;凡女子,赏帛七十匹,徽妍百匹。

除此之外,还有金银田地等物不一,侍臣们皆心满意足。

出塞八年归来,众人对后事也各有考虑。

使臣们,有些是长沙国人,如高坦之,自然要回乡;有些是京畿人士,如李芝和梁妙,自然也留在京畿。

张挺本是宦官,虽有家人,将来也还是要回到宫中。

“女史,你还是要去弘农么?”李芝问徽妍。

徽妍颔首:“正是。”

“还回来么?”梁妙道,“女史,你去看了家人,还是回来吧,长安多好……”“尔等啊,心里都盼着回家找个郎君,却劝女史莫回家,是何道理?”张挺笑骂道。

李芝和梁妙脸红,嗔笑地走开。

徽妍也笑。

张挺看着她,略一思索,却道,“女史,你果真决意不回京城么?”“怎会不回?”徽妍道,“弘农离长安不远,我若想你们了,自然会来探望。”

“女史知晓老夫所指并非在此。”

张挺叹口气,“女史才学,我等无人不晓,陛下亦赏识,若留在长安,女史大有可为。

若困于弘农,此生便埋没乡野,岂不可惜。

王太傅若在世,恐怕亦不赞成。”

皇帝那天召她询问匈奴的事,不是秘密,徽妍听得这话,少顷,苦笑答道,“多谢内侍关怀,只是妾久别家人,母亲身体老迈,总该陪伴在侧。

再者,若家父在世,只怕头一个要妾回乡的人,就是他呢。”

与使臣们道别之后,徽妍定下回弘农的日子,遣人先送去了信。

徽妍从小生长在长安,对这里有许多的回忆,还有许多友人。

但回来许多日,她没有登门拜访谁,也没有人来拜访她。

离开长安之前,她特地去了一趟从前的家宅。

只见门庭还是原来模样,出入的人却全然陌生。

守门的仆人见徽妍站在门前,不明所以地打量过来。

徽妍不想再逗留,转身离去。

在匈奴的时候,兄长曾在信中告知她,他们决定回乡。

她的父母和家人,都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