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阿福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

面前的谢傅轩明明有着极为温润俊逸的皮相,可那双眼睛却仿佛能化为一把刀,割断人的咽喉。

“药方……”

谢傅轩恢复如常,明明神色是温润的,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没用,丢了。”

阿福一愣,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药方单子,忍不住劝道:“将军,这苟圣手的医术的确天下难求,您为何不……”

话说到一半,谢傅轩淡淡抬手,突然轻笑一声。

这一笑令阿福寒毛倒竖,瞬间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出声。

“有什么用?都是没用的废物罢了。”

谢傅轩重新看向窗外,外面的日光是那样的灿烂,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呈现出一片勃勃的生机。

而马车内却昏暗冷寂,如同坟场。

他闭眼假寐,不再谈及刚才的话,而是重新开口:“叫云娘盯着的人如何了?”

见他谈及其他事,阿福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稍作修辞,便利落回答。

“回将军,方才确实有人过来递信,云娘说那人被关进了黑屋,快要被折磨疯了。”

“疯了?”

谢傅轩淡淡一笑,伸出的手上有一圈方才攥得通红的痕迹,他恍若未觉,淡淡道“疯了正好,告诉云娘,她可以继续了。”

……

昏暗的巷子内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寻常行人路过就是飞快地掩鼻而行,唯恐多停留片刻,沾染了臭气。

可暗巷深处,却隐约传来了肉体碰撞的声音。

一阵阵闷哼及痛呼响起,只见数名凶神恶煞的地痞正对着墙角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

“他娘的,讨饭讨到兄弟们罩着的地盘了,码头都没拜过,就敢来抢生意,知不知道道上的规矩?”

角落里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只见柳呈安用胳膊遮挡着胸前,模样凄厉地躺在污水中,任由地痞们的拳脚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他只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地痞们又打又骂,但也不敢真的将人打死,他们听说这人先前是某个大家族的,只是因为犯了大错,这才被赶了出来,有人花钱让他们教训他,不让他好过。

地痞们虽然贪心,却也知道不能直接将人打死,否则谁知道那大家族会不会秋后算账?

“下次乞讨前,打听打听这地方是谁做主,若再不长眼撞上来,就不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了事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地痞们收敛起拳脚,朝着柳呈安啐了一口,随后才勾肩搭背地消失在了暗巷中。

柳呈安蜷缩着在黑暗中,良久才缓缓睁眼。

他不顾身上传来的疼痛,而是警惕地看向周围,确认只有他一人之后,他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从自己一直护着的怀中,取出一个装满了碎银的钱袋。

这些日子,他找遍了各个铺子,想要寻求一份差使,但那些人只要瞧见他那落魄模样,便纷纷避而不及。

他想要摆字画摊子,却苦于没有银两买笔墨纸砚,只能先放下身段乞讨,希望能攒够一笔银钱做基础。

可没想到,这几日他好不容易讨到了一些银钱,就撞见了当地的地痞,将他堵在角落里,狠狠地打了一顿,并将他讨来的铜板都收走了。

好在他将前几日讨到的银子藏在了私处,刚才又捂得严实,这才没让地痞们发现。

柳呈安掂了掂那袋碎银,正估摸着能买什么,突然身后一个空的木桶隔空飞来,砸到了他身上。

他惨叫一声,手中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