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旧心中一动,道:“贤侄孙,毕竟是你亲哥哥。说起来,等会儿大祭上香,桑家除了你俩没人了,你是大朝奉,上头炷香祭拜天地,而他也得代表桑家,上一炷香火啊。”
如果按规矩,纪承恩作为桑家余下两个孩子中年龄更大的那一个,确实得由他上香。
不过……
“所以你们认为,”桑栩没什么表情地说,“他是桑家子?”
纪承恩哼笑,“血脉亲缘,你还要否认?”
底下有宾客问道:“桑家只剩两个人?怎么回事?”
四下里的宾客又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多问。
桑栩道:“我出生那年,五姓欲灭我家,鬼门村为了保住香火,送了四个孩子离开长梦。纪承恩,便是其中之一。”
此话一出,举座惊讶。
李思旧泰然而坐,徐徐吐着烟,任四方的目光潮水似的淹向他。就是做的丑事被揭穿又怎么样?活了这么久,哪还在乎这点虚名。他登阶的修为,晋升在望,再加上赵君北、秦绮罗,就算桑家小崽子心中有怨,他也能让这小子打破牙齿和血吞。
和李思旧这个老不要脸的不一样,秦赵周三家看事情败露,脸色沉了点。
事到如今,只能暂时认个逃离长梦的罪过,万不可把升仙的事情捅破出去。
桑栩继续道:“然而,送出去的孩子有四个,桑家子却只有我一个。”
周一难眼皮一颤,目光幽深。
纪承恩大声道:“你胡说!你就是不想认我当哥,在这儿说谎骗人!”
“鬼门村虽然是我家祖地,却并非只有我家住在那儿。同村一起住的,还有许多别家居民。五姓灭门,不由分说,阖村难逃一死。我爷爷开了界碑,找到一条生路。桑家式微,只有能力安排四个孩子的去处。四个孩子,四个名额,桑家给自己保留一个名额,其他三个,赠予了同乡。”
这是桑栩从《大朝奉工作手册》里的内容推断的,因为桑离忧特地记了一条“关照老孙、老钟和老田家,各家送一头牛,莫让他们知道娃娃已被五姓截杀,痛断心肠”。
纪承恩指着押兵仙师,“我若不是桑家人,听命于桑家的邪祟凭什么保护我!”
“赠你押兵仙师,本是保护你周全,却让你当成了攀诬我家的工具。”桑栩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周一难,他是不是桑家人,你应该心知肚明。”
周一难叹了口气。
的确,他早就知道了。借由血脉因缘的勾连,他本可以利用纪承恩找到另一个桑家子的下落。但怎么卜也卜不出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纪承恩可能不是桑家人。
但,那又如何?他们周家要的,只是一个桑家人的名头而已。只要大家认为他是,他就是。
心里这么想,周一难面上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也是被这混账东西蒙骗了。”
纪承恩浑身冰冷,环顾左右,都是对他指指点点的异乡人。
“早就听说这垃圾性骚扰女同事,不是好东西。”
“谁给他的脸,居然敢冒充别人的哥哥?”
而余光之中,座中仙家宾客张张模糊的白脸,更是盯住了他。
的确,他也猜过自己不是桑家人,毕竟他被送出来的时候已经五岁,有了那么点模糊的记忆,而且那押兵仙师颇为高傲,他根本使唤不动。可是只要成为桑家人,周家就会给他房子,给他车子。那可是北京的别墅!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咬了咬牙,道:“大朝奉,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是我错了,但说到底,我也是被你们家连累了。鬼门村覆灭,我爸我妈都死在里面了吧?说到底,是你家欠我的。你要是把我打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跟你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