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的时候,是村里一个灵堂。

里面除了上次见到的几个迟北元大学同学,几乎全村人都在。

“年年,一会葬礼要开始了,你就在这站着,爸爸去跟他们说会话。”

“好。”迟牧年点头。

他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不需要他爸从头到尾一直守着。

最后边除了迟牧年,都是群村里的小学生,他们这时候对死亡还没概念,但也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

有的托腮发呆,有的手牵手去看墙上挂着的陆教授的照片。

陆老师那时候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等工作了,每年的寒暑假都会抽出段时间回村子里给孩子们上课。

迟牧年站在其中一张照片面前。

里边陆教授头发已经剃光了,正坐在一堆孩子中间,仔仔细细在小黑板上教他们解一元二次方程。

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好像......确实幸福。

但看着还是让人难受。

“大哥哥。”正盯着墙上的相片,腿边上有人小声喊他。

迟牧年看到他的时候

是郑叔叔他们家的小孩,穿着背带裤牛仔小外套,之前吃饭的时候一直黏着他,还差点尿他身上。

“我跟我爸爸一起来的。”小小郑说。

和上次脸上挂着鼻涕的小孩不同,他长高了,也长大了,在读他们原来小学的二年级。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小小郑就跟着他一块看照片。

“陆教授自己就没有孩子么?”迟牧年看着看着不禁问出声。

小小郑似乎知道,悄默声对他:“我听我爸爸说,他的孩子好像一直在国外工作,出了国就很少回来。”

他话音刚落,灵堂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青年人。

听着像是陆教授的孩子,但除了眉眼,身上气质似乎和在场人都不相同。

进来以后只站立在遗照上一刻,后边就只跟像他父亲那样,同为大学任职的人握手寒暄。

全部仪式结束后。

什么都没说,和周围人打完招呼以后匆匆就走。

连倒头饭都不留下来吃。

郑叔叔站他们旁边远远看着,讽刺了句:“大忙人啊。”

他说完旁边小小郑也有样学样地重复一句。

他们在这待了三天才准备走。

这次来这边是临时的。

而且村里信号不好,迟牧年手机都没法用。

回去路上,他开机以后把车里的窗户都打开。

村里比城市空气凉,旁边紧挨着他睡觉的小小郑打了个喷嚏。

迟牧年赶紧把窗户又都关上,朝前抻了半个身子,小声问:

“爸,咱们还在乡道里么。”

“啊,过了前边这个路口就出去了。”迟北元往前边一指。

“噢......那我怎么手机还没信号呢......”迟牧年盯着手机,再一次地开机关机。

还是不行。

从音乐节那天往后算,迟牧年已经和外界断联三天。

“是先回家还是回学校?”迟北元问。

迟牧年:“你呢?”

“我先把你送到地方,再把你郑叔的儿子送回家,下午再回学校。”

迟北元说着回头看眼,“你要是想回家休息休息也可以,反正假都请了,不差这一两天。”

回去路上迟牧年因为陆教授的事提不起精神,心情不好,闷闷的,现在也是真没什么想法回学校。

但忽然想到什么,他还是说:

“没事儿,就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