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段永言在脑内告诉他：“段永盈让我们都下来，不下来是孬种。”

西里尔拒绝了，他怕有诈。

温雁犹豫了片刻，打开舱门，却没有下去。

段元帅都折在“同盟”身上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可那女人哭得实在凄惨，哭声被破碎的风卷到离地面三层楼的地方，很轻，带着料峭的寒意。

他看见那女人的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是濒死之人的呐喊。

她说：为什么她要死，为什么她的部下要死。

“你的父亲也死了。”温雁平静道。

他看见她的表情悲恸而绝望。

她拿出了一把枪，短枪，第一星系很少见的款式。

“砰。”

没有惊起飞鸟。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被当套使的西里尔

那个在第二星系长大的少女，在梦寐以求的土地上，带着梦寐以求的地位，死在了第二星系的枪上。

悲剧落幕。

战争来得沉重，走时却是一阵风就能带走。

温雁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段永言靠近，热腾腾的身躯将他用力摁进了怀里，他才发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战争真的结束了。

温雁眼里有迷茫，有难过，有悲哀，却没有高兴。

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木讷地转了一轮，看向爱人的脸。

脸上有泪，热的，从指腹流走时是那样冷。

他会是新的帝王吗？

温雁一直是笃定的，在这时又踌躇了起来。

胜利掩饰了一地的骸骨，亲人的，陌生人的，人类的，机械的。

“他死了吗？”段永言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干，低声问。

那也是他的父亲。

他不是个好的丈夫，也不算个好的父亲，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段永言，哪怕两人的关系再怎么僵化。

脑中忽然浮现段漳弦得知他要前往第四星系时那张震怒的脸。

时间模糊了细节，段永言怎么想，都只能想出那个在新闻上光鲜亮丽、嘴角永远向下的段元帅。

他从来没有认真端详过他的脸。

“......是。”温雁不敢去看他，心脏在胸腔里震地肋骨发麻。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对不起。”

“我们走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段永言的语速很快，逃也似的来拽温雁的手。

他们要去哪里？

温雁的大脑已经空了，显然段永言也是。

身后的声音说着什么，谁都没有听清。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广场宣布这件事，并提出在一周后开启强制选举，并紧锣密鼓地进行宣传，尽可能多地帮温雁争取到选票，段永言会在一周内接管父亲的职务，并且平定内部的骚乱，西里尔负责辅助二人，并且草拟出大致的流程。

一个留在原地，两个往前走。

走到哪里去呢？哪里都是废墟。

帝星的郊外很小一处，离城市中心很远，用来建造大型的建筑，比如监狱，比如一部分工厂。

地上有河，旱季，细细的水流像断裂的水晶项链，大片失去光泽的石头在阳光下暴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土腥味。

河水从山上来，刺眼的虚拟日光将山顶同白亮的天空融合，那水流像是从云层中来，泻到无垠的平原上，干涸。

两人的脚步踉跄，最后，停在了石滩的中间。

细细的水流藏在石缝里，亮晶晶地反射出白晕。

四周一片寂静，风无声无息。

这时温雁才发现，段永言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