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顺,收下吧。”轻柔悦耳的嗓音。

陈德顺从他手中取走三支箭,就要把那袋金叶子塞在他手中时,嵇临奚摆手推拒,义正言辞道:“还箭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还要殿下用金银换,若小臣收下,岂非陷入了铜臭俗气?”

趁这么近的距离,他大着胆子,抬头去看。

如此近的距离,连美人公子脸颊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还有眼尾小痣,无不让人痴迷爱怜。

楚郁依旧垂着眼,不曾抬起,语气依旧温柔,“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嵇御史了。”

“陈德顺,回宫。”

陈德顺低头应诺,回头一句摆驾回东宫,嵇临奚就不得不退后几步,让出一条路来,秉承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原则,目光还恋恋不舍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如舌卷而过。

等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收回视线,将靶上一支箭取出,带着笔茧的指腹反复摩擦,仿佛在摩擦心上美人的如玉指肤。

殿下,不过私藏一支。

您既能心善怜悯一下六皇子,那么也一定能怜悯小臣这颗痴心的吧?

他正窃喜着,转身时见沈闻致朝他走来,将箭往身后一藏。

“沈兄。”

沈闻致也是被嵇临奚刚才主动站出的举动吓了一跳,既是君子之交,他虽性情冷淡,也担忧友人,“嵇兄,你可知此前无人知晓太子骑射如何,主动站出,实在冒险。”

嵇临奚一脸坦然无惧:“若我不主动站出,陛下若点了他人该当如何?”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此言也只有心怀世人之人才能说出,沈闻致看他原本平静的眸色,闪了闪。

嵇兄虽出自丞相府善学院,却和王相那样的人大有迳庭。

回翰林院的路上,嵇临奚不动声色问道:“沈兄,你之前也不知道太子骑射如何吗?”

沈闻致摇头:“我不知。”

他淡淡道:“我与太子并不熟稔。”

原来不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此回答,嵇临奚忍着嘴角笑意,心中甚是畅快。

他余光瞥一眼沈闻致。

我还以为你和美人公子有多关系亲近,原来也是不熟啊。

……

下了值,嵇临奚拿着箭靶回到自己的居处,他当了七品的御史小官,朝廷给发了一处公房,虽小小四间,却五脏俱全,是他从前做坑蒙拐骗的流民混混时所不能想象的。

将六皇子那两支箭丢在看不见的清净处,嵇临奚拿着唯独的那支箭珍惜无比擦了擦,回来的路上他随便买来一把弓,站在院子里,把靶子立好,捏着美人公子用过的那支箭,搭在弓弦上,他松开手,朝着靶子射了出去。

只力气虽大,却射不中靶子,担心这支箭被自己弄坏了,他连忙捡起,拍去上面灰尘,回到卧房中,将之与其它几物并在一起。

今夜,黑玉的棋子终于得到休憩。

嵇临奚不再含棋,而是衔箭。

溢散的灼热喘息中,他眼前恍恍惚惚浮起今日骑射场上的一幕,心上美人箭射而出,只每一箭都被他用手接住,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心上美人,将箭矢放进嘴唇上一亲,惹得美人公子害羞别开眼,不敢望他。

一旁六皇子碍眼射来,被他嫌弃拍到一边。

美人公子连射三箭,最后一箭被他扑身用嘴衔住。

如此风流英姿,震得美人公子心中狂跳。

而后是皇帝奖赏。

“说吧,你要什么赏赐,除了不能升官,什么都可以。”

他跪在地上,上表心意:“臣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