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叔满脸褶,茶杯递到嘴边:“看那丫头片子的模样,将来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他儿子霍英飞冷笑出声:“说真的,一个做鸡的女人,除了歪瓜裂枣还能生出什么来?”
“英飞,那也是你大伯的女儿,别那么口无遮拦。”
霍振飞道:“别这样,说别人‘做鸡’有点太难听了。当然我也觉得,江晚霞可不是什么正派人。江彩从小跟着她长大,脾气性格显然都是缺陷,她现在已经十六了,该养成的陋习都养成了,管是管不了的,也不太可能掰过来。至少把她好好看住,别到处惹是生非。”
霍京生插嘴:“这还不简单?你找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就是了。”
霍振飞不认可:“二十四小时跟着她不现实,再说最多看一时,看不了一辈子。”
霍英飞道:“先看住了,等过去这段时间再说。说句不好听的……过两年,那个江晚霞还在不在都难说,这个小的也成年了吧。怎么,我们真的还打算养她们一辈子?”
霍振飞瞥他一眼:“这是爷爷的意思,你有什么办法。”
霍英飞没搭理,目光转向另一边。
陈文港安安静静坐在霍念生旁边,服务员上了几样小菜,霍念生给他夹了一筷子腐竹。
过了一会儿霍英飞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有个人正在洗手。
餐厅的装潢高雅地包装到洗手间,灯光通透,镜面明亮,浮着一股幽雅的暗香。
陈文港侧头看他一眼,身形嵌在马赛克瓷砖的墙面上。
霍英飞暗暗啧了一声。
祈福街霍念生白天刚刚去过,就是陈老先生住的那条街。他没给一个准确定位,老李便兜风似的,沿街缓行。霍念生让他放慢速度,车窗开得大大的,不停有燥热的风吹进来。
突然霍念生说:“停车。”
老李望了望窗外,江水一片漆黑,芦苇丛丛,掩映着侧前方粗粝的水泥建筑。
霍念生打开车门,像有明确的目标,滑下一段土坡,向那个废弃的桥洞走去。
白天霍念生觉得这个地方该有一座桥,他却始终没看到。
陈文港的声音又响起来:“在另一个方向,已经开过去了。”
霍念生越走越近,黑暗中像蛰伏着未知的猛兽。
夏天的草叶是深绿的,蛐蛐从他皮鞋旁边跳开。
昨日重现的既视感密密麻麻顺着脊背攀爬上来,撕裂的记忆蠢蠢欲动等着攻击他。但并不一模一样,霍念生有一些感觉,他甚至能想起踩中枯叶的噼啪声。
昏暗暗的路灯投了点光线到桥洞一端,另一端黑得深不见底。
现在,他站在了桥洞底下,破釜沉舟地向里望去。
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
墙边堆着一些垃圾,有人用油漆乱喷,天长日久,涂鸦盖满墙面,近处能分辨出一个I love you,后面是各种图形,还有人名和污言秽语。
老李不明就里地跟着从坡上滑下来。
他的老板遗世独立地站在草丛里,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挺拔得像一座山峰。
霍念生侧过桃花眼,幽幽看他一眼:“有烟吗?”
老李愣了愣,忙去摸口袋。他把烟盒奉上,霍念生从中抽了一支,衔在嘴里。
“霍先生,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老李把打火机也掏出来。
突然霍念生说:“停车。”
老李望了望窗外,江水一片漆黑,芦苇丛丛,掩映着侧前方粗粝的水泥建筑。
霍念生打开车门,像有明确的目标,滑下一段土坡,向那个废弃的桥洞走去。
白天霍念生觉得这个地方该有一座桥,他却始终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