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昏暗摇曳的光影里,小姑娘提着灯笼带燎烟上梯阶。

在得知燎烟遭遇窃贼被抢得身无分文后,她自然也是从如水柔情变作要发飙的小母老虎,惊的燎烟差点也想逃跑。

但却也并没有完全地翻脸无情,她枯瘦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说:“无妨,反正奴的一夜也只值二十钱而已。倘若真如郎君所言明日愿取钱,奴愿容郎君一晚。”

“荧郎唤奴福福即可,或者福奴。” 小花娘不想以真名示人,如是说。

这幢花舫从外面看起来冷清,当燎烟随着福福上楼,才发现不是那回事。

摇晃的木板,地面粘着一层污垢,像是许久无人清洗,散发出腐朽的异味。杂物乱陈,烛影幢幢。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粘腻的呻吟塞满耳朵,燎烟甚至在拐角看见一位佩刀的下等官差抓着一名花郎,让他暴露白花花的屁股在外,自己却只撩起前袍,将狰狞的阳具捅进屁股丘深处。

响亮的肉体叠打与浪叫听得人臊的慌。花郎毫无尊严地敞开身体,像是极羞耻,双手捂着脸任后面的男人肏干。百十下冲刺后官差射在里面,又像是觉得不尽兴,竟又把花郎糜烂的穴当尿壶,滋了一泡尿水进去,直到花郎的小腹鼓起,软倒在地。官差打着呵欠推门进了旁边的小屋。

“荧郎见笑了。”福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又说,“平日就靠着这位大人的庇护,我等才能无恙地在此接客。”

自然是有代价的,便是舫上这位花郎自愿当他的泄欲肉壶,以换取官爷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睁。

燎烟:“……”

燎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他确实也很倒霉,但是被看起来更倒霉的人收容,他仿佛却成了个幸运的倒霉蛋。

而福福站了大半夜,却只等来一个被抢光了的倒霉蛋,开不了张令她十分不高兴。进屋后,她板着脸塞给燎烟一碗稀到不行的米糊。

“喝了吧,荧郎。”她很是怠慢且无聊地说,“看你是个过来闯荡东都的外来人,应该会有不少同乡,明儿就把他们全拉来,让老娘我多赚些米钱!”

与福福行为截然相反的这些冷言冷语,不知道为什么,化作了沉重的引力,不断拉扯着燎烟下坠。坠得他有些如鲠在喉了。米糊吃着香甜,流进心里却是苦的。

要说什么,说没问题一定多多照顾你生意?还是说些别的?在福福面前,接什么话都能是笑话。

燎烟最后说:“我是个画郎,我想把你画下来,让你成为全世间最美的女孩子。”

福福拉出一面铜镜,铜镜之中的女郎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脱相。难看。她指了指镜中人,仿佛在嘲讽燎烟在说什么疯话呢?

燎烟换了个方式,说:有水吗,让我洗把脸。

有哩有哩。

福福把炉子上烧着的热水倒入铜盆,给燎烟送了过来。

“荧郎,奴为你洗把脸吧!”

“不用不用!”燎烟惊恐福福突然的热情。

但福福提前预判了他的拒绝,调侃他道:“荧郎是个好人,荧郎今日既上了奴的房,便是奴的一夜夫郎。别说是为夫郎擦洗宽衣,即便夫郎要学外头那对儿,奴呀也是高兴的很!”

“不过得加钱!”福福市侩地加了这句,衬得她人生动了些许。终于有了些许寻常小姑娘的情状。

福福亲自拧干软巾为他擦拭,结果巾上被擦出了一大片肤色质的染料,露出燎烟原本白皙的肤色。

福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当燎烟在她面前露出完整的容貌来时,福福已是震惊的恍惚了,甚至还有些惊恐。在她的印象里,东都城里最高贵的、只伺候王公贵族的都知们,都没有眼前的荧郎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