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字儿咋念不?”段立轩给她指着,做着最后一次的认字教学,“播呜凹,保。呵呜呃,活。王可欣儿,你还有个小名儿,叫段保活。长大了也别忘,啊。长大了也别忘。”说着,他话里带上了鼻音。掉过头去,拿手掌压眼睛。

长大了也别忘。别忘了自己曾那般坚强,创造出了生命的奇迹。别忘了曾有许许多多的人,为她的生命付出过努力,并衷心希望她能够茁壮成长。

幸福快乐地长大吧,带着奇迹与感恩。或许这份不幸的经历,是老天送的一份大礼。无论往后出现什么磨难,只要回忆起这段日子,就一定能被治愈。

保活看她段爹难过,有点着急了。钻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吹气。

外间传来罗美华的道谢,还有行李箱的上锁声。段立轩急急地吸着鼻涕,把金锁塞进她衣领。

陈熙南推开门,轻声地提醒:“二哥,差不多走吧。瘦猴到门口了。”

“eng,咳!走。十二点的飞机,再不走来不及了。”他拿起腿边的风雪帽,兜头给保活戴上。

七彩的毛线帽,帽尾织成了鱼尾巴。这是带保活划船那天,在公园门口买的。那时还是九月底,天气刚见一点点凉。

湖边有儿童彩绘的摊子,排着长队。保活羡慕得盯着看,段立轩就也领着她去排。等了将近一小时,才终于轮上。彩绘阿姨捏着她的小嘴巴子,在脑门上画了个粉蓝的鱼尾巴。一边画一边夸:好可爱呦。好漂亮呀。

保活仰着头,眼神晶亮地咧嘴。段立轩见她高兴,又开始撩闲:“哎。瞅给咱大马哈鱼公主乐的。”

保活听到这话,又立马收起嘴。正襟危坐地绷起脸,反惹得大人笑一片。那天彩绘摊上放着童谣《小白船》,稚嫩的童声咿咿呀呀地唱: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条小白船。渡过那条银河水,走向云彩国。走过那个云彩国,再向哪儿去。

欢快可爱的旋律,如今想来却只剩悲伤。看着被罗美华抱着的保活,还真像坐上了一条小白船。悠啊飘呀,往遥远的地方去。

保活趴在妈妈肩上,向着段立轩伸出手。眼睛看得用力,嘴唇不停地拱。

陈熙南和罗美华说着话,都没注意到保活的异常。只有段立轩看到了,但也没多想,还强颜欢笑地逗着:“今儿鲫瓜子不新鲜了,紧着吐泡呢。”

但保活没有像往常一样傲娇地别开脸。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噗。噗。噗哈。”

从走廊到电梯,再到一楼大厅。几人一路走,保活一路噗噗。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段立轩忽然福至心灵。风掀起保活帽子的鱼尾巴,也吹红了他的眼。

“噗哈。噗哈。啪。啪。”

这时罗美华和陈熙南也听到了,惊奇地看向孩子。

“这是要说话?”“乖说啥了?”

“噗啪。啪。”

从八月初到现在,这是保活第一次开口说话。俩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孩子,段立轩却开始挥手撵人:“走吧走吧,吹感冒了!”说着他一路小跑出院门,要去拉黑本田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