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保活的声音在后面一路追着,顺着风清楚地送过来:“啊啪。啊叭。叭。爸波。”
多少日夜,他指着自己的脸一遍遍地教。可她就是学不会,像他的一厢情愿。
要是注定缘短,那就宁可一厢情愿。把孩子送走,碎的心自己粘。可偏在缘尽这天,她学会了。仿佛是冥冥之中知道要离别,所以逼着自己学会了。想用这句千辛万苦的爸波,来回应那份慷慨的爱。
“爸波。爸波。爸波!!”稚嫩的童音越来越清晰,在天地间震荡。冻得阴凉凉的车窗上,段立轩看见自己淌着泪的脸庞。
可他不能回应。不能抱她。也不能再用胡茬蹭她的脸。他能给她的最后一份爱,只有两个字:放手。
段立轩没得到过完整的母爱,所以他希望,至少保活能够在妈妈身边长大。旁人再好,终也抵不上亲娘。
保活还在叫着爸波。越来越清晰,带着满杯的骄傲与期待。直到罗美华抱着她坐到车后座,而段立轩却没有上前。
她这才意识到,爸波不会跟着走。她忽然大哭起来,在妈妈怀里不住地扑腾:“爸波!阿爸波!爸啊!爸波!!!”
撕心裂肺的爸波,惹得人直心酸。可段立轩不敢答应,甚至都不敢看。怕多看一眼,都舍不得放手。罗美华正有几分犹豫,他砰地甩上车后门。别开脸大挥着手,示意瘦猴把车开走。
发动机轰轰地响,车走了。
段立轩站在路口目送,淌着眼泪挥手。漆黑的柏油路,延伸到天边。
层层叠叠的银杏红枫下,跑着越来越小的黑本田。轧卷着一地缤纷的落叶,像飞散的记忆碎片。太阳从云层的缝隙里垂下来,在路上燃着红黄相间的火焰。
黑本田转弯了,不见了。段立轩放下手臂,无措地四下看看。又虚摸摸腿边,好似鲫瓜子还在一般。暗云纹的黑唐装在寒风里飞着,显得人异常单薄。
陈熙南站在他身后,没说话也没上前。只在朔风铺面时,从镜托下蜿蜒出一道细细的清泪。
第62章 和鸣铿锵-62
天一冷,人就起不来。段立轩缩在被窝里看手机,磨磨蹭蹭地不想起。厨房传来排油烟机的呼呼声,还有热油下锅的滋啦声。
保活走那天,陈熙南硬去他家把行李收拾了。连拉带拽地搬过来,美其名曰:不让二哥独自伤心。
从11月初到现在,俩人同居了一个半月,生活上也差不多彼此习惯了。
段二爷虽说不管家务,但也不糟蹋房间。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从不往水池里堆东西。浴室用完了冲一圈,马桶溅脏了拿纸擦。
而陈大夫比他更干净。除了养蛇加变态,真挑不出毛病。平日由于超长待机,一直处于节能模式。干什么都慢慢腾腾,恨不得连喘气都省两拍。可一到休息日,就化身那满月日的狼人,会各种意义上‘大干一场’。
他二哥是时针,他自己是分针。十二点,一点,三点,六点,钉着就是走,不到电池耗尽不罢休。
等到次日,醒了就开始收拾。
刷厕所、倒垃圾、擦蛇缸,拖地板、别说毫无怨言,简直乐在其中。
在所有的家务里,他最喜欢洗衣服。比起说当任务,更像是完成任务后的奖赏项目。等家里都差不多收拾干净了,他美滋滋地撅在洗衣机滚筒前。挖宝藏一般翻找二哥的原味内库,美其名曰:“和其他衣物混洗,容易沾上外衣的微生物。”
寻完宝藏后装入透明盆,架上小搓板,摆上抗菌皂,再接一大桶清水。
对陈大夫来说,手搓裤衩,是比手打奶茶更讲究的事。要挑个有阳光的地方,还要放上有声书。掰开枣木清漆的小马扎,和面似的搓。搓一会儿闻两下,间隔发出点变态动静儿。涮干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