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娘承受着生子之苦,亦是正受着罪,此事此刻她无论是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更不忍心拒绝。
可偏偏,她提出的要求是离开,她就在自己面前冷静而决然地如此道,好似在告诉他,他身边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值得她留恋,亦是在谴责他,孩子的事明明是他欠她的,为何还不答应她的要求。
裴涿邂陷入此中难以挣脱,只能用公务将这些事都压下去。
成佛寺的事已传到了皇帝耳中,原本只是烧山时,皇帝还想追责他擅自违逆圣旨来成佛寺的过错,但如今成佛寺中出了叛党逆党,皇帝也没心思在处置他,只命他赶紧将这些事查清,将该缉拿之人尽数追回,不叫那些有异心之人再寻可乘之机。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裴涿邂叫人安排,去见了如今被看管起来的臧择。
修习佛法之人,即便是处于陋室、屠刀抵颈,也仍旧能念出普度众生的佛经来,裴涿邂靠近时,他似有所感,稍稍侧眸看向他,双手合十:“阿弥佗佛,裴大人。”
裴涿邂踏入屋中,坐在他身后的扶手椅上:“你可知晓我为何来见你?”
臧择跪坐在蒲团上,双眸再次合上:“未曾想过。”
裴涿邂挑眉不言,静静等着他的后文。
臧择面上无悲无喜,好似一切当真就如他话中那样无甚在意,是生是死、如何处置,他都泰然处之。
“我在人世尚有恩情未曾偿还,即便入了佛门也终做不到六根清净。”
他稍稍抬头,即便是从背影亦能感受到起悲凄之意:“到底还是在我佛面前造了杀孽。”
裴涿邂神色未变,他能感受到臧择的愧疚,但作为审讯之人,这番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很是误事。
他干脆提其开口:“能为皇家做事之人,必逃不过一番调查,我亦查过你。”
裴涿邂缓缓开口:“棺材子,被高僧所救,长于域外,自幼时便同高僧四处宣讲佛法,若细查下去,自有百姓为见证,于和尚而言已算是身家清白。”
他指尖在桌案上轻点:“只是我查你传经所行路,此前分明是随行随停,只是一年前却突然开始一路向京都,直到被地方举荐,入了皇后娘娘眼,想来你是那时才有所图谋罢?”
臧择没有应答,但也并没有否认。
裴涿邂心中明白了个大半,直接道:“你已入佛门,威逼利诱想来并不能使你动心,若依你方才所说的恩情”
他语调沉下,似笑非笑道:“究竟是怎样的恩情,能让你用如此大的代价来偿还?”
臧择睁开双眸,本流转在手中的佛珠停了下来。
停顿了好半响,他才开口问:“裴大人会如何处置抓获的那些人,又会如何处置……苏二姑娘。”
裴涿邂倒是颇为意外:“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还会问苏容婵。”
他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擒获的那些逆党,刑部的规矩便是坦白从宽,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至于苏容婵……她这条命,定是不能轻易收走。”
臧择长指缓缓收紧,最后将佛珠紧紧握在掌心之中,向来无悲无喜的面容上此刻多出了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苏姑娘性子执拗,虽本性已成,但若是好生教导,定能迷途知返,还请裴大人留一条生路。”
裴涿邂墨色的瞳眸透着危险的光:“臧择师父未免太过心善,她劫走我妻,害了我的妻腹中孩子,我若是轻易放过,如何对得住我妻儿?”
臧择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裴大人节哀,只是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不该强留的东西亦是早晚能付之东流。”
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过来平静地望向裴涿邂。
“但依贫僧看来,大人与那亡故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