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去融入那些老师喜欢、家长夸赞的优等生,被迫去讨好家里有钱、偶尔会大方地请班里同学吃零食的女孩,可她一直都不快乐。

在那个小女孩都无比爱美的年纪,别人穿彩色的花裙子,她穿不知道是哪个堂姐穿不进的旧衣裳,别人戴红色的草莓发夹,她只有一根快要断掉的黑色橡皮筋。所以哪怕她脸色笑容再多,再卑微讨好,那些人还是不喜欢她,背后叫她穷鬼、跟屁虫。

初中她跟家里人换了个地方生活,她学聪明了,不再透露一点跟家境有关的事,还有意模仿起有钱的同学的说话做事方式。同学们单纯,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她。

读高中时父亲生病,家里变卖一切值钱的东西,也再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

许昕雪是第一个被母亲要求辍学的,她想都没想就脱离了那个家庭。

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家里供不起两个人,所以身为男生的许浔冬可以继续读书,而她就要辍学去打工。以她的长相,在港城可以找到一个还行的工作,过个一两年就会有比她大很多岁、攒下点老婆本的男人求娶她,到时候彩礼送到许家,家里的困境能好转,弟弟也能继续念书。

这个计划是挺不错的,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人就能解决不少麻烦,如果她是许浔冬,也会觉得母亲的打算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是许昕雪,是要被牺牲的那个。

凭什么她要为了一个从小到大在家受到优待的弟弟,付出自己的一辈子?既然所谓的家人要抛弃她,那被她抛弃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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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听安一行人找到许昕雪的时候,她跟田罗中正在学校的音乐教室。

乐器房有一架老钢琴,平时老师上音乐课的时候才会用,过段时间学校有一场跟港城大学联动的艺术晚会,许昕雪要弹奏,这段时间老师就给了她单独使用音乐教室的特权。

陆听安敲门时,田罗中正拉着许昕雪的小手凑过去。

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约会,他不悦地扭头看向门口,在看到顾应州时他额头上的皱纹还没收回去,嘴角就先扬起来了。

“顾sir?你们怎么来了,是还有什么话想要问昕雪吗?”

顾应州没有答他,站在门口对许昕雪道:“许小姐,关于杀害陈时有的凶手,警方还有点疑点想问你,换个地方说话?”

许昕雪坐在钢琴前,一席米色长裙,夕阳从窗户洒进来停在她身上,衬得她温柔又美好。

她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婉,带着歉意的,“阿sir,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好像坚信我跟陈同学关系很好,但我跟他真的”

顾应州打断她,“一个小时前我们去拜访了你的母亲,和弟弟。”

许昕雪随意搭在钢琴上的手一僵,钢琴发出一声响,她的身子也颤了颤。

田罗中奇怪地“咦”了声,“昕雪你还有弟弟?你不是说伯父伯母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许昕雪的笑容勉强了很多,她对田罗中解释,“阿sir说的是我的堂弟。”接着她站起身越过男友,看向顾应州的眼神中多了些祈求,“隔壁是乐器室,我们去那聊吧。”

顾应州微微侧身,“请。”

田罗中又惊又奇,抬腿想要跟上,“我一起去。”

陆听安抬右臂拦他,“田先生,你以为他们避的是谁?”

还他也去?

接下去的话要是他一个外人能听,他们费那功夫换的房间算什么,算爱刷步数吗?

田罗中急急地看着陆听安,“昕雪胆子小,一个人应对这些她会害怕。”

陆听安:“……”

用一种“你在发什么疯”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田罗中几眼,他意味深长地道:“她比你想的大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