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陆听安的意识就模糊起来。等眼前的黑暗褪去,印入眼帘的是暗沉的暮色,他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下一秒差点直接失重往下栽去。

操!

低素质打败了高教养,陆听安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梦魇是觉得血腥暴力的情景不能吓到他,特地给他换了恐吓方式吗?有谁做梦梦到自己挂在树上的,还是那种二几米高的大树,往下看去人头都能小成蚂蚁。

在挂树上当蝙蝠和跳下去当肉饼中来回横跳了好几分钟后,陆听安终于心一横,松开手放任自己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坠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陆听安听到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树林里的土地不硬,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尽管如此人落上去的时候也是一声沉闷的响,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跟移了位一样。

幸好梦魇不会故意给他痛感,顶多为了吓他增加了耳边的风声自己树枝刮擦的触感。

总之在地上沉默地躺了半分钟后,陆听安爬起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冷风穿过细密的树杈,撞出呜呜的森冷哀嚎,听着就像梦魇在不爽咒骂一般。

陆听安没理,扭头在四下张望起来。这是一片很深的树林,各种高矮胖瘦、良莠不齐的树,交错着拼出了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小路。偶尔从树干的分叉枝桠看出去,还能瞧见几座孤零零立着的坟,坟头要么坐着披头散发的女鬼,要么挂着舌头老长的吊死鬼,晃悠晃悠地用白绫荡着秋千。

“……”

陆听安故作淡定地将目光从那些坟墓上移开,避免跟那些鬼魂产生视线接触。

在这片黑漆漆的林子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人。

那人穿着棕色的袄子,头上用一块藏蓝色的围巾包着,落了好几片枯黄的落叶;她手上提着一个破破的竹篮,里面隐约露出几根香和包装很简陋的饼干、香烟。

光看身形,陆听安就知道这人是陈心芳。

这片山大概就是埋了她丈夫的山了。

陈心芳并不能看到陆听安的存在,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嘴上念念有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供过的饼干拿去给小帆,吃了变聪明,考上好大学。”

“小帆要考好大学……”

陆听安看着她瘦削到几乎要直接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他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年轻的时候读过一些书,和父亲结婚后便在家里相夫教子,全然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

父亲死后,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活的十分压抑,哪怕大儿子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丈夫的离世和小女儿的疾病都足够让她心情沉闷,长年像是活在阴暗地里的苔草。

即便如此,他偶尔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也能看到她一脸虔诚地烧香拜佛,求妹妹平安,也求他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母亲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她们个子不高,却能撑起一片天,她们看起来脆弱易碎,却又能在无尽的黑夜中熬过一天又一天。

陆听安有些想念他的母亲了,不知道他死了以后,她会不会整日以泪洗面。

希望她别太因为他的死难过。

……

跟着陈心芳走了一路,陆听安的脚终于踏上了实地,眼前也不会时不时倒挂下来一张鬼脸了。

陈心芳站在山脚下的岔路口,左右探头看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转身朝着右手边走了过去。

“小帆说,蓝色的画,是家的方向。”

“小帆说,看到河,走吃饭手那边……”

她没走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