杷,还有他们自酿的米酒。师父趁着酒兴,新谱了几首曲子词,交由我试嗓发声。我坐在船头唱新曲,师父倚在船尾应和,不知有多么快活。”

“五月十五那天夜里,湖上起了些白雾。船家指着一处说,那就是闻名天下的岳阳楼。我睁大眼睛看去,果然依稀看见一些亭台楼阁的轮廓。当时月亮隐在云里,四周景致都仿佛笼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地瞧不分明。可这般欲说还休的姿态,却更有一番说不出的风韵。我迷迷糊糊领悟了什么,在水风里给师父唱了一个歌。师父对我的曲子向来不予置评,可那天却含笑对我说:‘小红,再唱一曲罢!’”

“我又是忸怩,又是欢喜,深深地低下头去。师父为我校准了音律,我正要一展歌喉。天上的云翳也已经散了,水波柔软得像黑色的缎带,银色的月光轻轻洒在船篷上。”

她说到这几句话,充满怨毒的双目之中,竟也带上了一些含羞欲说之意。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夜,还是师父身边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茫茫水雾之中,传来两道缥缈之极的弦管声。隔得远了,连声音发自何方都难以辨明。”

“船家说:‘那是君山朗吟亭,常有修道之人在上抚琴清歌,望拜求仙。’”

“师父听了,一笑摇头,道:‘风雅得紧,风雅得紧!可惜用律实在有些粗朴了。琴声狞乱哑涩,自是弦断所致。笛声却轻夭太过,那是甚么缘故?’”

“我自小随师父习乐律,自也懂得他话中之意。这琴声、笛声异调杂糅,章法全无,与师父他老人家相比,如宫廷乐师与山野村夫一般,全不可同日而语。怕是不知从哪来的乡下琴师,与几个狐朋狗友路过此地,胡乱演奏一通,附庸风雅罢了。”

众人同时向柳云歌望去,心中均道:“柳师伯绰号灵音妙仙,江湖人士无不以亲耳聆听他雅奏为荣。此人竟敢呼为‘乡下琴师’,好大的口气!”

只听王娇鸾道:“师父凝神倾听,似在寻求那笛声破损之故。船向君山不断行去,亭中乐声也愈发清晰了。我见师父久立不动,问道:‘师父,那人的笛子有甚么毛病?’”

“师父却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一般,面容舒展开来,眼中也有了神采,自言自语道:‘这一阙倒好,凌波八律,当真不错!……怎地突然移宫换羽了?好极,加上这三分损益,才总算归于正声。……却如何是这般变法?’”

“只见他老人家一时闭目聆听,面露舒畅之色,似乎那曲子颇有可取之处。一时却又眉峰深蹙,似见谬误极多,甚觉可惜。”

“不过须臾,琴声、笛声历经七八变,与原先所奏的曲子已经大相径庭,更似即兴演奏。师父忽睁开双眼,道:‘小红,取我紫玉箫来。’”

“我心中隐隐担忧,拉住师父衣角,劝道:‘恐是些门外汉歪打正着罢了,师父莫要一般见识。’”

“师父瞑目摇了摇头,道:‘不,你听这琴声洋洋洒洒,自成一派,乃天海风涛之曲;笛声灵妙清逸,如怨如慕,为幽忆怨断之音。足见演奏之人胸中自有丘壑,并非泛泛之辈。你若能将今夜所闻细加琢磨,一生受用不尽。’说罢,将玉箫竖在唇边,吹奏起来。”

柳云歌忽道:“尊师……可是凤台先生?”

王娇鸾冷笑一声,傲然道:“不错!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柳云歌道:“凤台先生仿唐张文收裁竹为十二律,参定古之雅乐,腰间紫玉箫是当今天子亲手所赐,天下无人不知。所恨余生也晚,无缘得见。”

王娇鸾全身轻颤,瘆然笑道:“甚么无缘?你们师兄弟联起手来,活生生逼死了他,这还不是天底下最要命的孽缘么?”

第80章 续断

崔玉梅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此时忽开口道:“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