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识得仙子是他的后人。当日柳某亦常自省,想我一介布衣,何德何能,竟令佳人垂青?原来仙子绿鬓花颜,亦是镜花水月,可谓画皮难画骨,知面不知心。”
王娇鸾啧了一声,道:“柳掌门不必谦虚,我确是冲着你们师兄弟去的。我使尽浑身解数,在秦淮万千画舫中博得一席之地,全是为了你们二人。恰好薛大姑娘自行送上门来,我也就将计就计,与她一路挑衅皖南名门正派,便是为了引起你们注意。”
柳云歌望定她月下身影,道:“以仙子当日人脉手腕,如此处心积虑接近我二人,实在大可不必。只须你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闻风而动,将我二人头颅连夜献上。”
王娇鸾笑得弯下腰去,连连摇手,道:“不,不!我要你们的命做甚么?我呀,只想让你们兄弟反目,声败名裂,恩断义绝,亲人尽死,让你们两个自命风雅的家伙,既无朋友、兄弟,也无家人、弟子,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界上,心中除了懊悔,只有仇恨……”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轻柔,甚至有一丝娇嗲。但话语中的恶毒之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只听呛啷一声,崔玉梅已从朱靖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指向王娇鸾胸口,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娇鸾笑意渐敛,叹了口气,道:“我是什么人?我早就不记得啦。这名字是宫主给我取的,她对我很好,可我心里呀,从来就没当她是我的师父。甚么仙子是那些男人胡乱叫的,我嗓子再好,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我学过音魔媚术,这门功夫虽然厉害,反噬却也不小!我脑子渐渐不清楚啦,小时候的事情,也忘了许多。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记得死死的,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
她挺起胸膛,向地下谢空回的尸体直直看去,嘴边噙着一丝最动人、却最冰冷的笑容:“那就是……为先师报仇!”
柳云歌目光如水,道:“不知仙子先师名讳?恕柳某老来多健忘,竟想不起何时与人结下这等冤仇。”
王娇鸾肩头耸动,笑了几声,道:“你当然不记得了!你们一生受人追捧,高高在上,几时尝过痛失至亲的滋味?说来简直是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们与先师从未谋面,先师却因你们而死!哈哈,这等人间奇事,千百年来,可有人听说过?而我……只盼他活过来瞧我一眼!”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平淡无奇的面容上,竟泛起一起苦涩。那勾人魂魄的媚音,也随之黯淡。
此刻水边一丝风声也无,人人都盯着她凄然欲泪的脸庞,心中猜想:“他师兄弟二人当年仗剑江湖,谢空回桀骜不驯、快意恩仇,柳云歌却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纵然是大奸大恶之徒,也要苦苦劝诫、详加审问,从不枉杀一人。她师父竟能无声无息死在二人之手,想来定是甚么可怖之极的大魔头了。”
只见王娇鸾仰起头来,语调森冷如冰,眼中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温柔。
“我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女,是师父好心收留了我。他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乐师,对音律的造诣世上无人能及。如今南北教坊尊之为金科玉律的燕乐二十八调,就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他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玉箫轻轻一拂,便将欺侮我娘、杀害我爹的恶人悉数杀死。他还是世上最耐心、最温柔的师父,教我调丝擫管,识谱和歌……我那时还是个小女孩,常常扔下要背诵的律历,偷偷溜到大街上玩。师父总会在天黑之前找到我,一句重话也不说,只牵了我的手回乐坊,给我买桂花糖、松子糖……”
“我十二岁那年,师父带我南下潇湘,去拜访一位剑中藏曲的前辈。那是我第一次坐船渡江,别提有多新奇了。师父将沿途风物一一指给我看,给我讲娥皇女英的故事,教我唱古老的楚歌。那时正是初夏,洞庭湖上开满了荷花。船家给我们送来许多吃食,有蜜橘、菱角、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