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第三个我字,只见她头颅倏然后甩,全身青胀,口中荷荷,骨骼拉伸之声不绝于耳,皮肤皲裂也愈来愈多。斗然之间一声爆响,血肉飞溅,空气中布满中人欲呕的腥臭。
什方距离最近,被一团血肠击中面部,一张脸几乎瞬间烂空。诃鲁尔身旁一名巫官手臂被毒液溅上,痛得全身痉挛。诃鲁尔咬牙挥刀割去,断臂落地,已是一团漆黑。帐内军官、侍卫,中毒者不计其数,挣扎哭号,惨叫连天。
千叶驻黑曜城军官侥幸逃生,向左首战战兢兢望去,脸上不禁变色:“御……将军……”
惨淡灯光下,只见御剑将屈方宁牢牢护在身下,宽阔的背部将他完全挡住,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他自己的黑色军服上却破了一处极小的地方,一块绿莹莹的碎骨,正正地插在他肩胛骨之下。
这碎骨钉入之处浅不可见,御剑自己尚不知中毒,直到乌鸦完全解体,想从屈方宁身上离开时,才直到全身早已麻痹,手足皆不听使唤,砰的一声摔在毡毯上。
他此时意识已不清明,依稀只见屈方宁扑在他身旁,急切地叫着“将军”,神色焦急,慌乱无措,适才冷冰冰、懒洋洋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艰难抬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发。手指只微微一动,就再也抬不起了。
只听屈方宁嘶喊道:“军医!军医!……亭名!你他妈给我过来!”
他在心中笑了一笑,缓缓合上了眼睛。朦胧之中,只觉几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洒在他脸上、腮边。
他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嘴唇,想说一声:“宁宁,别哭。”一阵从未有过的倦意袭来,就此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瞬间,他忽然记起了之前自己动过的、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第85章 夜归
乌熊、车卞、亭名一干不务正业之徒,早早地偷了一条烤羊腿,热了一壶马奶酒,躲在帐外大快朵颐。闻声赶来,只见满目狼藉,腥臭四溢,几乎当场吐了个精光。举目一望,见一柄短剑掷在地上,剑尖满是黑血。屈方宁俯在一人背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旋即抬起头来,向旁啐出一口乌黑的血沫,立刻又俯首下去。地下那人一动不动,背心一小块皮肉已被剜去,伤口中的血却已转为暗红。
乌熊骇然道:“老大,你……”
屈方宁两眼通红,一擦嘴唇,一把扯过亭名衣襟,压低声音道:“速速给我前往南郊马市,找六道门的骆驼贩子,叫他们管事的拿解药来!姓屈的敢跟我耍阴招,我要他们一万三千人死无全尸。”将亭名往门口一推,厉声道:“备车!往千叶药帐接绰尔济!乌熊!传信雅尔都城,叫吉达尔飞马赶来!”
诃鲁尔见他骤遭大变,仍指挥若定,不失大将之风,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忽听屈方宁哑声道:“这毒毒性蔓延多快?最多几时致命?……可有缓和之法?”
诃鲁尔对当日惨状记得清清楚楚:身中乌鸦解体之毒者,无论深浅轻重,一刻钟之内悉数毙命,无一生还。见他神色极为可怖,只得含泪道:“此毒无药可解,片刻之间足以致命。”见他目光阴沉,忙道:“鬼……鬼王殿下体魄强健,天神化身,远非常人可比。乌兰将军……你也……你也……”
屈方宁打断道:“解羽鸦姬自己养的魔物,总不至于不留一条后路。”伸手将御剑沉重的躯体扶起,探了探他鼻息,咬牙道:“你可别死了!”
帐中变故传出,千叶侍卫立即赶来,救治伤者,收拾残局。什方军听闻主帅遇害,无不痛哭。鬼军军医长只一探御剑脉搏,即禀道:“属下去煎一副抢命的药来。”鬼军见将军昏迷不醒,也不禁悬心吊胆,盘桓在门口不肯离去。屈方宁守在御剑身边,只觉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心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