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头一次,他撒了谎。

许衍之没有说自己求晏煜廷的事,反说是晏煜廷自己主动跟过去,坏了太子的好事,他不知后续该如何处理,还请大人示意。

封信的时候,许衍之迟疑了片刻。

可最终,还是照原样送出去了。

而他,也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那件胆大包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振作

夜里,许衍之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来到窗前,看那一轮天上明月。

他衡量许久,觉得白日里那一时冲动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欺瞒姚洪,必然是有着极大风险,可乖乖听话未必就万事无忧。

若是真的把顾锦年就这样白白给了太子,不仅有触怒晏煜廷那边的危险,许家失去了将来的保障,他也没了最大的利用价值。偏偏他还知道姚洪那么多秘密,肯定会被毫不留情抹杀。

想到这,许衍之总算心安理得,不再复盘此事。

顾锦年躺了两三天,身子才渐渐恢复如常。

可她依旧卧床不起,整个人都消沉无比,没什么精神。

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是反应极为迟缓,有时候听得到,有时候听不到。

不仅仅是熏香的后遗作用,更是心中痛苦和自我攻击。

那天从东宫回来的路上,她发觉了许衍之的惧怕,再加上晏煜廷那句话,顾锦年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所谓的大人,用许府这么一个巨大的牢笼把她圈养起来,就是为了完完整整地献给那些云端上的贵人吗?

就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坑了她一生?

深宫里的那个影子像是化作无数黑鸦,铺天盖地,嘲笑飞舞。

愤怒不过是无能的发泄,折腾过后只余狼狈。

顾锦年头一回理解了昭阳长公主对权利的沉迷,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是长公主,有些东西是娘胎里带来的。

莫说她只是一个顾宅妇人,即便是像许衍之那样的才华横溢的聪明男子,也只能仰人鼻息,战战兢兢,一生埋没隐忍。更多的是那些普普通通面目模糊的人,像被风吹散的灰尘中的一粒,没了连个声响都没有。

许衍之知道顾锦年的心病,也知道在自己和盘托出之前,任何安慰的言语不过是隔靴搔痒,故而保持了沉默。

他叫来许源,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许源听说母亲在外头受了坏人欺负,又急又气,一气儿直跑到顾锦年床前。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只是落泪,喊了一声母亲。

顾锦年转动眼,慢慢伸出手拍了拍许源的肩,叫他别哭,她没事。

许源哭得更厉害了:“等我长大,谁都休想欺负我母亲!”

顾锦年勉强咧嘴笑了笑:“好,有源儿这句话,我的病就去了大半了。”

她并不指望将来模糊不定的许源,但有一个孩子这样为自己流眼泪,顾锦年多少还是欣慰的。

看着许源如此难受,即便是演戏,顾锦年也开始故作精神。

人就是这么奇妙,演着演着,就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顾锦年找到了重新振作的理由。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她要相信楚家表哥,也要相信自己。

等他那边的事情忙完,两人成了亲,就不信还有谁会打她的主意。

别的不说,九千岁那一关就过不了。

她又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女,更不是长生不老药。现在她对于那些人来说最大的价值也不过是一张脸和所谓的完璧之身。

那些殿下们各个都眼高于顶,永远不会缺年轻的美人,到时候谁会去执着纠缠一个有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