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端着燕窝进屋,月白旗袍勾勒出柔媚曲线:“卓旭,你从早上就没吃东西。”
正在整理卷宗的参谋们对视一眼。
这屋子里有两个人能让少帅笑。
一个是穿着沾满血渍白大褂的夏梦宛,另一个就是眼尾含春的柳如烟。
柳如烟没注意到男人攥着茶盏的指节泛白,径自揭开碗盖:“这是我亲自炖的,放了你最爱喝的九曲红梅。”
沈卓旭挥退参谋们,用力的把门关上。
柳如烟以为沈卓旭是要与她温存,媚笑着挽上他的手臂:“卓旭,夏梦宛都走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沈卓旭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甩开她的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谁准你派人往沈公馆送我们的合照?”
柳如烟先是一愣,随即红着眼瞪他:“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沈卓旭,难道要我们的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在她脖子上勒出红痕。
沈卓旭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柳如烟,别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位置。”
柳如烟彻底疯了。
柳如烟的脖子被掐得生疼,她却不管不顾地往前凑:“沈公馆的主母位,本就该是我的!夏梦宛都走了,你还要守着那个贱人到几时?”
空气瞬间安静。
沈卓旭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对副官厉声道:“传令下去,百乐门即日起停演柳如烟的戏码。”
“还有,没我的手令,谁敢放她进帅府,军法处置!”
柳如烟的眼泪瞬间决堤:“沈卓旭!你当初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沈卓旭转身重重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隔绝在外。
但这次,她的眼泪再也打动不了这个男人。
当夜,原本声讨沈卓旭贪污的《申报》读者来信栏,在公署的“引导”下渐渐变了风向。
“少帅有什么错?是夏院长自己登报毁婚的!”
“可怜沈帅一片真心,夏梦宛根本不知好歹!”
“听说她当年为了进战地医院,用色相勾引军医署长,要不是少帅压下消息,她早被军方除名了!如今不知感恩,反而倒打一耙!”
沈卓旭盯着报纸上的新闻,喉间泛起腥甜。
这些“爆料”都是他默许参谋处提供给报社的。
可听到人们对她的谩骂,他连攥着报纸的手都在发抖。
沈公馆的留声机还放着夏梦宛最爱听的《夜上海》,但她的医药箱、听诊器、染着碘伏痕迹的白大褂,全都在她离开前,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连半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留声机的唱片突然卡住,发出刺啦的杂音。
沈卓旭踉跄着扶住窗台,看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梦宛……”他对着空荡的屋子轻声唤道,只有窗外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推开房门,带着一身消毒水味,笑着说“我回来了”。
◇ 第十四章
仲夏,上海已经热起来了,可沈卓旭的心里却结着冰。
他独自回到沈公馆,独自用膳,独自就寝,一切如常。
但这夜,他梦见了夏梦宛。
梦里是最后一次相见,她穿着素白的医师服站在黄包车旁,“卓旭,我有话......”
他却因柳如烟的邀约,冷声打断:“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军车扬长而去,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
就像从此天人永隔。
“梦宛!”
沈卓旭猛地惊醒,军装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