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将符纸掷在我脸上。

“邵离!你父亲一生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怎会生养出你这等恶毒心肠的女儿!”

“亏我以为你当真贤良,心无芥蒂,原来却是佛口蛇心!竟用此等下作手段暗害阿辞和她腹中的孩儿!”

“不是的……”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可纪子昂已转过身,对着满院下人厉声喝道。

“巫蛊之术,祸乱家宅!今日若不严惩,他日必成大患!”

然后,我便被按在刑凳上,施以酷刑。

整整四十记重棍,打得我的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到最后一棍落下时,鲜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衫,在凳下积出一滩暗红的血洼。

不久,大夫被管家领着匆匆赶到。

可纪子昂却是让大夫先去查验地上的药材碎屑,浑不在意一旁鲜血淋漓、近乎昏厥的我。

大夫蹲下身辨认,战战兢兢地回禀。

“回、回王爷,这些只是寻常安神的药材,绝无害处。”

纪子昂脸色更沉,又将那平安符递去。

“那这巫蛊之物呢?”

大夫颤抖着接过,待看清上面的图案后,额上已沁出冷汗。

“王、王爷明鉴,此物上所绘应当是南诏文字。”

“小人虽才疏学浅,但还是识得这平安二字。”

“此物应只是南诏的平安符,绝非什么巫蛊之物。”

“南诏”二字像一记闷棍。

我看见纪子昂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

他知道的,我母亲是南诏人。

而他,也曾经一笔一画跟我学写过南诏文字。

“总要学会你的家乡话。”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将来陪你回南诏省亲,我堂堂王爷若是连话都听不懂,岂不让人笑话?”

我那时是有多天真。

竟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误以为他对我用了情。

兴许是他执笔的模样太温柔,让我恍惚以为,这场始于父辈间结草衔环的低娶高嫁,或许也能生出几分真心。

只是,终究是我妄想了。

他亲自学过的南诏文字,只短短三年,就忘了个精光。

3

纪子昂扭头望向我时的眼神复杂难辨,仿佛是在向我求证什么。

可我只是咳出一口血沫,什么话也不想说。

然后,我就听见纪子昂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既、既然如此!还不快收拾干净!”

他转身的动作太急,险些撞到身后的管家。

“大夫,随我去看看阿辞!”

仿佛是一场闹剧突然散了场。

我趴在刑凳上,看着仆人将香囊的碎片、草药的碎渣,还有那张平安符,统统扫进一旁的湖里。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挣扎着爬过去,伸手想捞。

可它们越漂越远,我便拼命往前爬,直到整个人一头栽进冰冷的湖水里。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趴在西厢房的床榻上。

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窗外天色已暗,我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那辆马车可还在巷口等着。

我强撑起身体下床,可还没走出一步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纪子昂携着喻辞踏入屋内。

逆光中,我看见他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