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河王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去了皇陵,第二件事是去了废宫,第三件事是去了潼关,以前不知道章璎所作所为,如今有了突破口,案件进展飞快,先帝的遗体刚下葬不到一年,又用上好的药材浸泡,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当年没有详细调查先帝的死因是没有必要,人们急欲掀过这笔糊涂账,恭迎新君登基,如今为了章璎,到底还是开了棺。
先帝面色乌青端正躺在中央,仵作验尸后摇头。
“先帝死于砒霜,但这砒霜与五石散一道杂陈于肺腑胃道中,应是一同服下,若当真是自尽,想来不需要如此费尽心思。”
戚淮面上没有表情,转而嘱咐道,“此事切莫外传。”
仵作宫中多年,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跪下谢过小西河王不杀之恩,领了金银财宝销声匿迹。
新帝登基,宫中旧人悉数散尽,当年伺候过先帝的只留下一个道士守在废宫中清苦渡日,道士叫雅释,戚淮来的时候,他扔下手里的扫把。
“你是哑巴,会写字吗?听说你当年替先帝调制过五石散,因惹先帝不悦被毒哑了嗓子。”
雅释神情戒备。
戚淮叹息,看着满地的叶子道,“我来替他沉冤昭雪。”
雅释竟笑出了眼泪,戚淮惊讶看过去,雅释竟开口说话了。
“我本一游方道士,因炼制五石散闻名而入宫中,当年跟着章总管,他恶名远播,我战战兢兢,先帝好用五石散,五石散由我调制,由章总管负责送入御案,有一天我撞见他将五石散中的赤石换成砒石,也撞见他去先帝寝宫的密室偷了宫图,但他始终没有杀我灭口,我便知道他兴许有难言之隐,我炼制的五石散因章总管换了药材而变了味道,暴君要拔了我的舌头,章总管阴奉阳违将我安置在这一处废宫中装聋作哑,说如此可以保住性命,等新帝登基,就可以趁乱出宫过自己的日子,我知道他在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我巴不得暴君去死,没有必要将这些事情外传。”
“新帝登基,你为何不走?”
雅释笑了一声,“我怕走后,他一辈子都要背负污名。至少我活着在这里,若有人像你一样问过来,还能证明他的清白。”
雅释没有再理会戚淮,转过身去便又成一个扫地的道士,袍摆处的八卦图阴阳交汇处破了一角。他不再年轻,却尚有风骨。
戚淮弯腰鞠一躬。
前途未卜,戚淮却知自己凶多吉少。
章璎是凶。
大凶。
否则怎会让他心口时时刻刻血水直流。
小西河王翻身上了马背,夕阳萧瑟,红云千里,他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人生,满目凄凄荒草,山隘下潼关处正风云涌动。
潼关太守刘湖礼,为救驾而殒命,记一等功。
刘湖礼死后他的家人得到了朝廷的善待,小西河王去的时候,见到了太守的妻子和女儿,他们都是可怜人,红着眼眶将风尘仆仆的戚淮带入刘湖礼生前的书房,那里没有人动过,依然保持太守生前的模样。太守书房有一暗格,暗格中有许多按照落款日期排列的书信,戚淮找到了新君南巡前后的一叠,其中有一封非章璎所写,却称受章璎之命,务必在刺客行动时提前准备,护陛下周全。
抽丝剥去茧,真相已从泥潭中显露,按照时间推算,当时的章璎还在温蓝手中,传递消息之人只能是温家的下人,而温家的下人后来听说有一个不知踪迹,那必然是曾经章璎扶持的暗线,阴差阳错进入温家,反而被章璎重新利用,将浮玉坊第二次行刺的消息传出去。这潼关太守,想必也是与章璎同样高风亮节之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与他深交之人,一个为报答恩情而在废宫中孤苦渡日,一个为了章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