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肩胛处似火烧起来,身下戒指凹凸不平地做孽。

只有月亮在怜悯他。

月亮总是高高在上。

温蓝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他溃不成军。

戚淮没有认出他,甚至担忧他给温蓝染上不干净的病。

章珩一句一句都在指责他。

章璎闭上眼睛。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章家的恩情还到现在,还完了吗?

除了这条命,已再无可还。

浮玉坊的人已经出现,阴阳剑法必定在温蓝手中。

即便要死,也需得到剑法才能去死。

他承诺过崔昉,承诺过义父。

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

无论是小宴还是浮玉坊。

没有谁能忍受在自己的弟弟和喜欢的人面前被剥脱赤裸,随意亵玩。

这世上无他可交代后事之人。

也无因他死而哭泣之人。

胸口剧烈地起伏,伴着水流滚动的节奏。

仿佛心脏衰亡的前期。

意识渐渐模糊,四肢越来越冷。

分明没有溺水,溺水的征兆却在他身上体现。

他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们还活在某一个角落,或许会为他落一两滴泪。

他留不住戚淮,留不住阿姐。

留不住义父,甚至无法留住自己的子嗣。

年少做过纵马江湖的梦。

可怜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罢了。

爹娘,我好累啊。

他对虚空中从来不曾存在过的父母低声说。

瘦弱的身躯仿佛因风吹过而凋零的落叶。

待温蓝送走二人重新回到温泉处的时候,章璎已经昏沉过去。

鸟雀在青枝上飞起,明月高挂在树梢。

满池的荷花悄无声息地盛开。

他的公子很瘦。

肩胛有两个漆黑的点穿胸而过。

长久的折磨风干了他的骄傲和意气,像一只灰烬中徘徊的鸟,跌撞得血管都透着淤青。

温蓝走到他的身边,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半跪在岸边,解开他手腕的束缚,把章璎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发。

他知这一捆头发已经泛白,靠近还能嗅到染料的香气。

“知道真相便要受苦,为什么还要知道真相?”

无情的世道对善良的人不假辞色,虚伪的恶人总是风生水起。

原本他可以一直欺骗他。

欺骗一辈子。

温蓝把戒指取出。

他的公子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知道很疼。

疼了,才不会跑。

这个人用烈火烧沸他的心,却总露出懵懂不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