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他,还是沈淮序,大概潜意识里都在试图给李满机会,等他看清,等他新生。

结果显而易见。

所以乔澜无比清醒地明白沈淮序自责痛苦的原因,和沈煜白无关,而是因为沈淮序就是这样一个强责任感的人,他会把一切都归因在自己身上,乔澜的痛苦,李满的成长,像两座大山压在他肩头。

乔澜忍不住想,真的应该告诉沈淮序这些吗?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从小经历太多苦难的普通人,在直面这些之后,只是抑郁已经可以称得上他心志坚定的最有力证据了。

“不提起来我都忘了,”乔澜轻轻抽了口气,他执起沈淮序的手,在他手上的疤痕处吻了一下:“我那天说你欠我的,是气话。沈淮序,你谁也不欠,你已经足够好了。”

沈淮序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你不要死了,也不要再赶我走,”乔澜梗咽着,直起身子环抱住他的脖子,凸出来的脊柱硌在他的掌心,比刀还锋利,“凭什么他们好好的活,我们俩要这么痛苦?”

沈淮序顿了几秒,大手揽上他的脊背:“嗯。”

“也不要恨你自己,不要讨厌自己,”说话间,乔澜的下巴不断磕在沈淮序的肩膀上,他停下来揉了揉才继续说,“你没有任何错。”

沈淮序没说话,但把他抱得更紧了,似乎想要把他按进自己的胸骨,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该付出代价的人,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外面果然又开始下雪,屋内蒸腾的暖气在窗户上形成一片水雾,乔澜看向玻璃窗,耳畔是沈淮序克制又清浅的呼吸声,他把湿漉漉的脸埋进沈淮序的发丝。趁着乔澜做饭,他果然是洗了头发,上面有很香的白兰味道。

就这么互相依偎了一会,乔澜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他的衣摆,正在他的肚子上来回蹭,让人难以忽略的触感。

低头一看,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着沈淮序空荡荡的裤腿把自己晃了下来,此时又看中了乔澜的腰带,正追着咬,到处都是它的口水。

乔澜轻声说:“以前欢喜也爱咬我的衣服。”

沈淮序没动,手仍然揽着乔澜的后背, 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道:“埋在哪里?”

“你想去看看她吗?”

“我……”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乔澜笑了下,把搭在沈淮序脖子上的手拿下来,端起平安,把它抱到自己腿上,“她自己小小一只,睡在下面肯定害怕,我没埋。”

沈淮序用陈述的语句说:“你把她的骨灰带在身上了。”

“没有。如果知道雇主是你,我就带来了。”

“好带吗?”

“好带,”乔澜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你手上没有戒指的痕迹了,你的戒指呢?”

沈淮序下意识地把他惯常带戒指的左手藏在了毯子下面:“收起来了。”

“嗯?”

沈淮序说:“你的也摘下来了。”

乔澜皱起眉,指着自己手上戒痕明显的地方,认真地说:“那我让江岸一会过来的时候,顺便去家里把我的戒指取来。”

沈淮序脸上一热,别开视线:“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这个样子,忽然让乔澜想起从前,沈淮序偶尔会因为他摘戒指洗漱,忘记带回去而悄悄生气。他生气了也不会说,只会默默地把自己的戒指也摘下来,两个并排放在全家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乔澜自己发现这是一件太小太小的事,小到乔澜原以为自己下一秒就忘记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从记忆中扒拉出来,像有生命的初见。

乔澜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其实买一对新的戒指也不错,让我们小欢喜也住上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