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站在船舷前,迎着凛冽的江风,衣袍与鬓发齐飞,于风中凌乱。

他侧眸望我,眉宇凝重,“长公主,末将以为,不该去五国城。”

我道:“父皇病重,挨不过今冬了,无论如何,我要去救父皇。”

他一笑,“既是如此,末将便陪着长公主,深入虎穴。”

我暗自叹气,“叶将军,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无以为报……”

叶梓翔拍拍我的肩,“末将不求什么,若是有所求,末将心甘情愿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我动容,禁不住他纯粹、清亮而温热的目光,借抚凌乱的鬓发掩饰尴尬。

他一笑,极目远处,长江天阔,雪浪云涛无际,潮落潮生波渺。

进入金境,我们乔装打扮,分成两批通关。

我有两块通关金牌,一块是我南下时从完颜磐身上偷来的,一块是我向乐福要来的,也是完颜磐的。

除了必要的歇息,我们疾行赶路,半个多月后,便赶到金国燕京。

顺利通过关卡,在客栈暂歇一晚,次日早上离开燕京。

然而,刚行至郊外,便遇到一群神秘黑衣人的阻击。

黑衣人约有四十人,我们只有二十人,而且我根本不识武艺,还要叶梓翔保护。

十八卫被黑衣人围攻,浴血奋战,拼死保护我们先行。

黑衣人数次攻击我,企图抓我,叶梓翔不敢离开我太远,每每回身护我,最后,他索性揽着我与敌人厮杀,就像那次我随他前往镇江府途中的庙里,他拉着我作战,挥洒自如。

然而,这些黑衣人的身手明显高于金兵,他的剑招不再从容,疲于应战,为了护我,身中多处刀伤。

我瞧得出,这些黑衣人欲置我们于死地。

衣袍染血,他的脸膛紧绷如弦,额头上汗珠密布,揽在我腰间的手臂却始终不曾松懈。

这些年,只要我在大宋,他总是护在我左右,出生入死,万死不辞,即使得不到我的回应,他也毫无怨言,甚至说:末将不求什么,若是有所求,末将心甘情愿所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这样的男子,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得到他的怜惜与守护?

心下悲怆不已。

十八位死伤大半,叶梓翔不再恋战,让我上马,接着也跃上马,策马疾奔。

黑衣人迅速追来,紧追不舍。

这马是千里神驹,不多久就将追兵甩得远远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黑衣人是金人,只是,是谁要逮我?谁又知晓我的行踪?

“长公主,我们行踪已露,末将以为,不宜再去五国城。”我身后的叶梓翔低哑道,似乎忍着身上的伤痛。

“我们已经过了燕京,怎能半途而返?”

他不再说什么,继续前行。

狂奔一个多时辰,我突然发觉身上越来越重,回眸一看,他无力地靠在我身上,闭目昏睡。

许是他伤势太重,未及处理,又在冰寒的北国吹风这么久,这才受寒了。

在这荒郊野外,只能寻一户农家暂歇。

好在农家好客,看见叶梓翔伤重,也没说什么,让我们在柴房歇息。

止血,敷药,包扎,处理好叶梓翔身上多处刀伤,我扶他靠在墙上歇息,不一会儿,他昏昏地睡过去。农家夫妇送来热气腾腾的馒头,我道谢后,一口气吃了三个,喝了一碗清汤,身上才暖和一些,便也靠在墙上,没想到立时沉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双唇有些痒,接着是柔软的唇吻着我,温柔地碰触着,迷恋地吮吻着我的下唇。

顿时,睡意消失无踪,我蓦然睁眼,对上一双半眯的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