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总会忽然想起他,想起他对我的宠与爱,想起那温存缱绻的一幕幕,想起他俊豪的脸膛、宠溺的微笑、温柔而霸道的举动……
想着想着,忽有泪滴滑落。
为什么为他哭?
早已知道,他是爱我的,他的执著于得到我的爱,可是,他得不到。
他死于万箭穿心,死得惨烈,输了所有,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他。
我与他之间,到底谁欠了谁?谁伤了谁?到底谁是谁的劫?
在地牢里,完颜宗旺说,我对他的恨早已不纯粹,我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他,只是我自己不肯面对……是真的吗?我爱的是完颜磐,怎么喜欢伤得我伤痕累累的完颜宗旺?
为什么为他哭?
弄不懂自己了。
也许,我与完颜宗旺,互相伤害,都伤痕累累,而之前,我只看见完颜磐和我的伤,看不见完颜宗旺的伤。
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见到完颜宗旺,所有的爱恨纠缠都烟消云散。
冬寒即将来临,假若宋金和亲议成,宁国长公主北嫁、送还父皇和太后,只怕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成行。而父皇如何等得了?
父皇病重,挨不过这个冬日,完颜磐秘而不宣,等到明年,送还的将会是一副梓宫。假若乐福没有南归,大宋便无人知道此事,我们便都被完颜磐骗了。
不,我不能让父皇凄凉地死在五国城,我要营救父皇南归,说不定一回到南方,父皇的病就好了,毕竟南方暖和多了。
但是,我应该如何营救?
即使五国城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偏向虎山行。
这日午后,六哥来瞧我,问我需要多少冬衣。我说乐福南归不久,多给她裁制几身冬衣。
“湮儿,你曾说过不想嫁人,如今呢?”他吹着茶杯上的热气,水雾袅袅,他的俊眸隐在雾气的后面,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我没有想嫁的人。”我缓缓道,直觉他在试探我,“六哥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赵俊拉住我的手,“若你有了想嫁的人,六哥便为你赐婚,若没有,六哥便永远宠着你,宠你一辈子。”
这番话,说得尤其温柔宠溺,令人感动。
若是以往,我会开心得扑入他的怀抱,而今,到底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瞒着很多事,知道他心底隐秘的情感,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依赖他了。
见我不语,他似乎察觉到我有心事,紧张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吗?告诉六哥,六哥为你……”
我立即舒展眉心,“没什么,六哥拜秦绘为右相,我有些不明白。”
他见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和他大吵,颇为愉悦,“朝上的事,就让六哥费心吧,你只须当一个开心快乐的长公主,我的长公主,好不好?我保证,你是六哥最心疼的长公主。”
我颔首,轻轻一笑。
再闲聊片刻,他就摆驾回书房了。
倚在门扉上默然立了片刻,这才吩咐漠漠轻寒进来,笔墨伺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日后,我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邀六哥和乐福一同进膳。
席间其乐融融,我们回忆着汴京宫中旧事,说着年少的糗事与欢乐,都不忍破坏这融洽开心的氛围,不忍提及远在五国城的父皇。
乐福的双腮红粉菲菲,六哥的脸颊也染了淡淡的粉红,更衬得他的面色白皙如玉。
我含笑饮酒,真想这一餐持续得再久一点。
这夜,子时过后,我乔装成内侍,随着漠漠轻寒从西门溜出行宫,与等候在西门外不远处的十八卫汇合,就着夜色离开绍兴府,疾行北上。
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