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低笑,“今晚六哥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省得你胡思乱想。”

我心中一紧,“那你歇在何处?”

“我在榻上将就一晚。”

“不行,榻上那么凉,六哥还是回去吧。”

“好,你睡着了,我便回去。”

我乖乖地闭眼,深夜寂静,只闻六哥淡渺的鼻息,不多久便有睡意袭来。

翌日醒来,漠漠奇怪地问我:“陛下为何这么早来看望长公主?”

我忙问怎么回事,她说天蒙蒙亮时,她看见陛下从我寝殿出去。

心中一动,我挥退漠漠,叫来昨晚值夜的霜儿。

霜儿捻着衣角,不肯说,在我再三逼问下,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陛下不让奴婢说……昨夜奴婢来瞧瞧长公主……陛下脱了外袍,靠躺在床头……长公主睡在里侧,陛下觉得冷,便拉了半副锦衾盖在身上以御寒。”

六哥与我同榻而眠?

这一惊,非同小可。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将会掀起多大风浪?

我强自淡定道:“六哥乏了,才在我这里暂歇片刻,没想到一觉到了天亮,霜儿,此事你知我知便罢了,休得胡言乱语,若有第四人知晓……”

“奴婢晓得该怎么做。”霜儿慌张地下跪,“奴婢对长公主和陛下绝无二心,长公主大可放心。”

“先退下吧。”

我拥着锦衾,不明白六哥为何留宿在我这里,而且与我同榻而眠,难道真是担心我的病情?

蓦然想起一事,我代替六哥航海避兵,分离前夕,六哥也在我寝殿待了一夜,直至翌日凌晨才离去。这事还是雪儿在海上告诉我的,当时我没放心上,此时想来,却觉得惊心。

再想起六哥曾用异样火热的目光看我,曾以手指抚触我的身,我惊悚地一颤。

六哥对我不再是纯粹的兄妹情?

不,不会的,六哥与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拥抱、肌肤相触是常有的事,同榻而眠也并非没有过,只是我长大了,又经历了一些男女之事,便觉得六哥的行止不一样了,其实六哥还是像以前那样疼我、宠我,当我是妹妹,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我立即驱散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六哥驻跸越州,以“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之意,明年改为绍兴元年,升越州为绍兴府。

建炎四年最后一日,除夕夜,六哥赐宴行宫,与诸位嫂嫂、儿女、我一家团圆,过了一个温馨热闹的旧年。

宴上,六哥的嫔妃盛装打扮,以最美的妆容与体态吸引圣上的目光。

我的宴几与六哥的宴几并列而设,我说这不太好吧,他坚持,我便没再说什么。

六哥遥遵康王妃陆氏为皇后,可是六嫂远在金国会宁,大宋皇帝的后位便一直空着。诸妃中数李昭仪的位分最高,难得的是她并无野心,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六哥,贤良淑德,与世无争。

诸位嫂嫂的目光可真有趣,有的酸溜溜的,有的惊讶不已,有的挑衅不屑,尤以秦婕妤为甚,大喇喇的目光瞟过来,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对我颇为不敬。

除夕宴上,数秦婕妤最轻狂。

艳红锦裙,雪白轻裘,艳丽而夸张;嗓音最柔媚,笑声最无顾忌,似乎有意处处针对我。

雪儿在我耳畔道:“长公主与叶将军北上镇江,陛下就纳了秦婕妤。这秦婕妤姿容美艳,伶牙俐齿,哄得陛下龙心大悦,就是看很多人不顺眼,嘴巴不饶人,尖酸刻薄。”

我问:“她和其他嫂嫂处得好么?”

霜儿低声道:“她和谁都不好,但是陛下很宠她,长公主不在的大半年,陛下倒有一半日子召她侍寝。”

雪儿接着道:“陛下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