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觉地靠近那片温暖的胸膛,进入沉沉的睡眠。
第48章:第七章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除夕这晚,我在船上宴请诸臣。
建炎四年,正月甲辰朔,御舟下碇泊于海中。
台州风浪极大,楼船颠簸得厉害,我和雪儿霜儿被晃得头晕脑胀、五内翻腾。
李容疏煎了汤药让我服下去,才舒服一点。
穿着六哥的袍服,束发戴冠,我学着六哥的从容神态,雪儿霜儿都说颇有几分六哥的风仪。诸臣对我毕恭毕敬,不敢诽言,只当这是真正的御驾小心伺候着。
李容疏日日陪我在二楼高的大船上,叶梓翔统军护驾,有时在船中,有时在岸上部署。
在二楼房中,我时常看见李容疏和叶梓翔凭栏而立,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发,鼓起他们的衣袍,就像翱翔于海上的鸥鸟,恣意而自由。猎猎海风中,一高一矮两个男子欲乘风归去。
一个是为我授业的小师父,一个是全心保护我的将军,都是茫茫人世间真心待我的人。
一日,他们正低声谈着什么,我悄然走近,听见他们好像在说六哥。
“我收到消息,陛下封秦绘为礼部尚书。”叶梓翔低叹。
“陛下留秦绘在身边,必是觉得此人尚可一用。”李容疏轻缓道。
我一震,六哥竟然进封秦绘为礼部尚书!
六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以你的睿智与眼力,怎会瞧不出秦绘并非一个忠耿朴实之人?
六哥,你将他留在身边,有何用意?
叶梓翔奇异道:“容疏,你似乎摸透了陛下的心思。”
李容疏苦笑,“也正因为如此,陛下倒疏远了我。”
“秦绘鼠目贼眼,分明是一个善于搬弄是非的奸邪小人,有何可用之才?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叶梓翔气愤道。
“秦绘通晓金国之事,也许给陛下说了一些可靠的消息,还为陛下提出与金国修好之策。”李容疏之言,当真如白虹贯日,令人震惊。
与金国修好?
大宋怎可与金国修好?值此宋金交战、战事不断的档儿,金国怎么可能与我宋修好?
秦绘果真信口雌黄,满嘴胡话。
叶梓翔道:“陛下一定不会赞同与金国修好。”
李容疏一笑,“未必。”
叶梓翔惊异地看向李容疏,“怎么说?”
李容疏缓声道:“陛下顾虑太多,且陛下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康王。你还记得吧,建炎元年,陛下随王泽躲匿在河北,完颜宗旺派兵追杀陛下,穷追不舍,势要捉住陛下,生死不论。陛下于河北各地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遍尝忧患滋味。陛下是太上最宠爱的皇子,是汴京城人人艳羡、风光无限的康王,何时被人这般追杀过?何时有过此等狼狈不堪的经历?”
“那又如何?”叶梓翔不解。
“陛下对金贼本无惧意,从那时起,陛下便心生惧意。”李容疏道,“陛下于国难当前御极,没享过太平日子,金贼步步紧逼,兵锋直指陛下的咽喉,陛下心生怯意,才会听从主和派大臣所谏,巡幸江南各地。”
“我明白了,怪不得陛下并无营救二圣与长公主之意,若非我自请潜入金国,只怕长公主还要在会宁受金贼……”叶梓翔突然停下,转身看我,惊道,“长公主,你怎会在这里?”
“长公主。”李容疏不惊不诧。
“你们所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对自己的平静也很惊讶。
叶梓翔不知如何应答,垂下目光,李容疏道:“容疏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我转身回房,不理会叶梓翔的唤声,反锁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