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便不复存在了。”说到天下大势,他平静得令人讶异,“陛下身系天下苍生与国朝基业,不能为金贼所掳,群臣劝谏陛下南幸,保得御驾安然,是为大宋基业考虑,不无道理。”

“长公主,金帝主张扶植一个傀儡皇帝统治中原,势必不会允许陛下偏安江南,踞鱼米之乡,得喘息之机休养生息、中兴大宋,金贼不断用兵南侵,就是要活捉陛下回金,掐灭大宋仅剩的星火,彻底毁灭国朝基业。”

他说的,很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太任性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可以瞬间被人掐灭。

我只想着举剑迎敌,即使一败涂地、战死沙场,也不辱我宋军民抗战的一腔热情与尊严,却没想到,国朝基业的延续,江南半壁江山的固守,也同样重要。

前方传来消息,金兵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一路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

临安岌岌可危,十月壬辰,御驾渡钱塘江,抵达越州(备注:今浙江绍兴)行宫。

十一月,完颜弼于和州大破宋军,下广德,闯天险独松岭,强渡长江至建康。

长江天险与建康一破,于金贼来说,江浙便是囊中之物。

癸亥,金兵攻破太平州。癸酉,御驾至明州(备注:今浙江宁波)。

这个冬季,我随着六哥东奔西跑,过着流离失所的动荡日子,苦不堪言。

然而,即使再苦,我也是开心的,在六哥身边,我很安心。

十二月,辛巳,金兵攻下常州。

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听着震耳欲聋的涛声,我蓦然发现,世间竟有如此气象万千、波澜壮阔的大海,以前的所见所闻,皆是微不足道。

海风凛冽而潮湿,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那种湿冷钻进四肢百骸,我瑟瑟发抖,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快意。

“湮儿,你站在海边半个时辰了。”六哥从身后为我披上披风,“在想什么?”

“第一次看见大海,有些震撼。”

“是啊,大海汪洋无际,望不到边,非常人所能想象。”他望向极远处,俊眸深邃得望不见底,仿佛无限深的海底,令人捉摸不透。

“六哥,有点饿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