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卫玠松了口气,叫丹湖拿钱相送。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抬帘入内,窦绿琼已经在撷月的服侍下坐起了身,小口抿着热水喝,手上的左胳膊软软耷拉着。

听到脚步声,她握杯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随即低了下去。

其实卫玠将她抱回厢房时,她就已经隐约有意识了,明明一直盼着见到他,可此刻不知怎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索性不理他。

卫玠撇了撷月一眼,后者会意,往旁边挪了一步。他在床边坐下,看见窦绿琼伤着的半张脸。

眼尾下靠近颧骨的地方,多了两道鲜红色的浅口划痕,一短一长。

伤口处铺了一层白色膏体,散着淡淡的药香。

“还疼不疼?”

屋外暮色四合,隐隐可以听见院子内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刮刮沙沙,不时有水浇在地上。

窦绿琼低低地“嗯”了一句。

气氛凝结,撷月适时出来解围,端了药盅放在黄花梨顶牙罗锅枨方桌上,掀开盖塞,“娘子该喝药了。”

碗里盛着黑乎乎的的药汤,气味熏得窦绿琼差点没倒过气去,她皱紧了小脸,苦兮兮地对撷月说,“我能不能嘴里先含了蜜饯?”

“喝完再吃吧。”汤药太热,需得一勺一勺喂入口,含着蜜饯生怕噎着。若冷了,只怕要更苦。

“我来吧。”卫玠说着正欲从撷月手里拿过瓷碗,窦绿琼却不给他这个面子,右手攀着拨步床栏杆,挪动屁股别过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卫玠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用汤匙在碗里搅动几下,轻轻吹了吹,对她说,“转过头来喝药。”

“我不要你喂!”

窦绿琼突然扭头怒视着他,黛眉微斜,一边向撷月伸手。撷月赶紧上前捉住她,安抚道:“琼琼听话。”

卫玠知她心里有气,却没想到发作起来如此挠??x?人。

他起身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对撷月说:“你先出去吧。”

“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

话音方落,窦绿琼瞪大了杏眼,似乎是不敢置信,旋即珠泪儿顺着香腮流将下来,小嘴一瘪,呜呜咽咽地哭了。

“你。”卫玠有些慌了,他其实也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同一个小了他十岁的姑娘道歉,这个姑娘还是他的妻子,真是面红耳热。更让他无措的,是窦绿琼这个小泪坛子又倾倒了,一种奇怪酸麻的感觉聚敛起来,于是他上前轻轻搂住了她。

“哭什么。”指腹不甚熟练地在她眼下擦拭,带有些微薄茧,像是青玉瓷器上向外突出的纹路。

咸水落在伤口上,触发细碎尖刺的痛感,窦绿琼靠在夫君结实有力的臂弯里,泪已经止住了,胸口还是一抽一抽的。

她恼恨地推开卫玠,却只有一只手可用,像小猫爪子挠在人身上,不疼不痒。

其实回来这些天她想了许久,觉得撷月姐姐的话并不完全对。

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那卫玠那一日为何要先质问她,掐她下巴?他不曾关心她是否受了惊吓,也不关心她是否淋雨,好像在审问一个犯人一般。

“我讨厌你,你这人太坏了,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骂我?”窦绿琼挥拳去砸他,力道不重,却足够将长日积攒的委屈发泄出来,“我有什么话,就非得告诉你,否则你就要疑心我。可你呢?你对我说过什么?你何曾向我解释过原委?”

“你不高兴,就把我丢一边,七日十日见不到人,留我一个人猜测你的心意。”

“你高兴了,又回来喂我药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窦绿琼不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卫玠无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