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也这样以为。”裴寻今一笑,“毕竟那沈家子的确是个早夭的命数。”
缪寄原有些不以为意。
他将能查到的都查了,并不认为她会找出什么新鲜消息。
姜菱月闭口不谈鸳鸯壶的事,他便也想到了那早夭的沈家子。
而追查下来,沈甫一家的确早就尽数死亡。
但现一听裴寻今提到了沈甫之子的命数,他忽有了兴致。
她能想到这一点,必然是查过这早夭的孩子。
他按下茶盏,在那一阵轻嗡声中开口:“依你所言,莫不是那沈家子还活着?”
裴寻今默然。
她最开始怀疑姜菱月,是因为在她二人的相处中,姜菱月虽对缪寄有所恐惧,却时不时便会打听他的动向。
而一旦缪寄提出了鸳鸯壶,她又表明自己绝不会拿出鸳鸯壶。
虽是拒绝,可这样的说法也让人下意识以为鸳鸯壶就在她手中。
隐隐有所怀疑后,裴寻今便从姜菱月那儿旁敲侧击了有关姜家和鸳鸯壶的事。
“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问你。你要救谁是你的事,我不便多问,但至少要让我知道,那人究竟是好是坏。”她顿了顿,道,“你解了这一惑,我便能答你那一问。”
这回缪寄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工夫。
许久,他竟全盘托出:“若论亲缘,那人算是我的妹妹。”
“妹妹?”
缪寄垂下眼,并不看她,缓声道:“她叫沈子燕,与我是一母所生。”
“沈子燕……”裴寻今将这名字琢磨片刻,忽道,“她也是沈家人?”
沈家是修仙世家,祖上天下闻名。只不过后辈逐渐式微,到现在已经了无痕迹了。
“我母亲为魔修,生下我后,因无法忍受缪栩的残忍心性,逃到了人界。”缪寄语气平淡,仿佛在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在人界藏了三百多年后,她以为已逃过缪栩的耳目,便以妾嫁进了沈家。
“她在第二年生下了沈子燕,同年被沈家发现魔修身份,害怕拖累沈家,便独身一人回了魔域。沈子燕被留在沈家,为女也为婢,直至十六岁那年与一书生成婚。不过……”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似是在回忆什么。
又将茶盏扣在了手下,他才继续道:“不过,成婚当日,缪栩也来了,沈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尽数死于他手,只有一人因修道在外免于一难,留下了姜菱月一脉。”
裴寻今心生错愕。
“他为何会对沈家出手?”
缪寄脸上挂了懒散的笑,语速却快了些,道:“他那人,如何会允许有野种在外。早在母亲生下沈子燕时,他便知道了,只不过是在等最好的时机杀她。”
饶是之前便知道缪栩心狠手辣,裴寻今也不免有些心悸。
到底冷漠狭隘到什么程度,才会下如此狠手。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这鸳鸯壶是……?”
“是她成婚当日所用。”缪寄道,“缪栩在壶上下了咒诀,将沈家冤魂尽数关于其中。之后百年,若有人在成婚时用了这壶,便会惨死。直到沈家后人又寻回了鸳鸯壶,才有所缓解。”
“可知是何人作祟?”
缪寄摇头。
裴寻今神情也渐凝重。
她垂着头沉思良久,才慎重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会想办法再弄清楚。若为真,再去寻找鸳鸯壶的下落也不迟。”
“也好。”缪寄收回手,忽然转了话题,“这些时日可有空闲?嫁衣已成了大半,那些绣娘的意思,是请你过去试上一试,也好调改。”
“这么快?”裴寻今道,“我倒是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