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杀伐果决的妖王, 在此刻, 却因垂下的双肩而有了几分颓丧。

他道：“小儿的性命，就拜托姑娘了。”

顿了顿, 他又补充一句：“虽是救犬子性命, 但还望裴姑娘以自己为重。若出了意外……”

解父挣扎片刻, 才艰涩说完：“若出了意外，我会亲自了结了他。”

***

进入解玉的精神境还算顺利。

他内息紊乱, 都自顾不暇了, 根本没对外设防。

甫一进入精神境, 裴寻今就被满鼻子的药味儿给熏了个彻底。

她揉了揉鼻尖, 忍下喷嚏，这才打量起四周。

解玉的精神境十分混乱。

就是一处简单的草地，但树木草叶全都枯死了，乱七八糟地横躺着，颜色灰扑扑的。

鸟倒飞，水逆流。

乱得很。

天气也阴沉得厉害。

地面不断塌陷，底下冒出的不是水，也并非熔岩，而是黑糊糊的药汁。

精神境最能直观表现出其主人的心理状态，而解玉这状态，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有多糟糕。

裴寻今跳过一道药溪，往里走去。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解玉。

找到他并没花多长时间。

在一棵还没枯死的大树底下，她看见了被绑在床上的解玉。

之所以被绑在床上，是因为床边围了一圈小孩，嬉笑着把手腕粗的铁链往他身上绑。

裴寻今大致扫了眼，从那堆小孩里看见了一张与弓崇极为相似的脸。

不过比现在稚嫩多了，恶意也直白。

至于解玉，从她这里望过去，只能瞧见他的下巴尖儿。

也能听见他痛苦的哀嚎――

“放开我！滚！滚开！”

那群小孩儿笑嘻嘻的，张口就骂：“破病秧子还有力气说话，往他嘴上捆！”

“捆死人喽！把他打死了，看看樊渚还帮不帮得了他！”

“解玉是条赖皮蛇！解玉是条赖皮蛇！”

“解玉！”小弓崇恶狠狠道，“要是再跟王上告状，我就再把你扔进地窖里，说一个字，就多关你一天！”

大概是被捆住了嘴，解玉只挣扎出恼怒的气音，脚蹬得床板子直响。

但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裴寻今被那尖利的笑刺得头疼耳朵疼，也懒得上去费些口舌功夫了。

她直接甩了一道召剑符。

七柄剑凭空而生，“噗嗤”几声便穿透了那几个小孩儿。

笑声、嘲骂声戛然而止。

鲜血四溅。

一时间，只听得见解玉痛苦的低吟。

裴寻今缓了口气。

她脑袋昏，身上也疼，但总归比魔息乱窜时好上不少。

等走近了，她也看见了解玉。

他被小臂粗的铁链捆住全身，紧紧拴在床上。

一部分铁链缚在嘴上，栓得紧，脸都勒红了。

全身脏兮兮的，头发蓬乱。

年岁看着和现在差不多。

却又有所不同。

解玉是潇洒肆意往青年闯的年纪，还没脱离少年的壳，眉眼间总带着股劲儿。

火苗子一样往上窜，鲜活又耀眼。

但现在，他瘦了很多。

身子骨薄得像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