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果真如此……
云乔泪落地凶,萧璟回过身看向她,目露不解。
“怎么哭成这样,可是外头的动静吓坏了你?”他屈膝在她跟前,抬手给她抹泪,温声问她为何掉泪。
云乔摇了摇头,喃喃问:“你为什么肯让官府帮那些遭罪的女娘和离?又为什么帮那老妇人?明明那些人大都觉得,她的女儿本就该死。”
萧璟淡笑了声,眼底有一瞬沉黯。
风吹的帘子摇晃,云乔的鬓发也微乱。
萧璟倚在了一旁车壁上,给自己倒了杯酒。
开口道:“孤的娘亲,和那老妇人的女儿,死得很像。”
话落,抿了口酒。
云乔霎时愣住。
世人只知当今太子乃中宫嫡出,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
皇后位居中宫,好端端活着。
云乔听了萧璟的话,自然惊愣。
她隐约猜出应是宫中秘闻,咬唇没有多问。
萧璟缓声继续道:
“孤不是皇后亲生,只是她膝下养子。”
话落,抿唇静了瞬,才接着道:
“你问孤,为何替那些被夫家施暴的女娘申冤。
云乔,孤的亲娘,就是被她夫君活活打死的。
我第一次见她,瞧见的,就是一摊面目模糊的血肉。
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无甚母子亲情。
母后也总说,我生来血就是冷的。
可那天之后,孤时常会想,如果有人能给她选择,如果律法公理,能让她有几分尊严体面。
那么和离也好,逃走也罢,是不是她有朝一日能得见天地广阔。
不至于困于后宅,挣不脱逃不走,只落得一摊肉泥血水。”
他说着话,唇角还带着一贯的笑意。
只是眉眼里裹着几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沉暗。
云乔听着他话语,默了好半晌。
她没有多问他的身世,只伸手握了下他温凉的腕子。
女娘细嫩微冷的手指,握着萧璟温凉的手腕。
低垂着脑袋,嗓音糯糯道:
“人的血,怎么会是冷的呢。
殿下仁善悲悯,是很好很好的人。
殿下的阿娘若是泉下有知,应当也很为有殿下这样的儿子开怀。”
萧璟听着她话音,不觉失笑。
很好很好的人?
倒是从无人这般评价过他。
他笑意渐浓,扬手将手中杯盏抵在她下颚,把她垂着的脑袋抬起。
挑眉问:“是吗?很好很好的人?有多好呢?怎的讲孤好话便不敢看人,抬起头来,好好说给孤听听。”
话音清朗,眉眼裹着笑意。
云乔望向他眼眸,同他近在咫尺。
只觉眼前人,好似从天边遥远又陌生的星宿,成了落进跟前井水中的月影。
那一日扬州城短暂照亮她前路的星光,此刻却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郎君。
云乔还未答话,泪水却从颊边滑落。
滴滴砸进杯盏里,与酒水混在一起。
萧璟叹了声,移开杯盏。
一边昂首饮尽杯中酒泪,一边拿指腹,揉过她颊边水痕。
又扔去酒盏,抱了人在膝头,颔首吻她泪珠。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孤自小便不曾为此难过,倒惹得你掉金豆子。”
从来没有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