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尽,萧璟骤然抬眼。

那双眼里,情绪冷沉,带着刺骨的寒冰。

“孤的话,你只当耳旁风是吗?孤说了,孤不想再听到她的事,你日后也不必在孤跟前多嘴。云家对她好与坏,都与孤无关,她不乐意呆在孤身边,我送她回家去,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那下人口中云乔的可怜,嬷嬷终不死心,咬牙又道:“可是……”

萧璟猛地抬手,将茶盏摔在了桌案上。

“没有可是!孤说了,孤不想听,退下。”

话音极冷。

嬷嬷瞧着被砸碎的杯盏,思及那碎裂的古物瓷瓶。

终是垂首闭了口。

罢了,人各有命。

恭敬道:“是,老奴知道了,这便退下。”

话落,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退了出去。

内殿恢复静寂,萧璟心内却久久不能平复。

他垂眸,扫了眼那被砸得狼藉的杯盏,并未叫下人收拾打扫。

只是命人灭了灯盏,便解衣上榻,闭眸睡下。

窗外风雨雷鸣,冬夜冷风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他阖眼良久,却始终没能睡去。

安神香将要燃尽时,才终于有几分睡意。

可刚一入梦,就见一双泪眼,委屈极了地望着他。

梦里的女娘一言不发,不肯求他,也不肯唤他,只是噙泪瞧着他。

他在梦里望着那双眼,鬼使神差地走近她,屈膝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想要她别哭。

手一碰,人却碎成青烟。

他什么都握不住,也什么都摸不到。

榻上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人,在安神香最后的余韵里,猛然睁眼。

他起身坐在榻边,气息急急。

难不成,他上辈子真是欠她的债不成。

萧璟拿起手边的冷茶,灌了几口,却还是忘不了梦中那双泪眼。

他蹙眉沉默许久,又想起今日嬷嬷的话。

终于抬眼,唤了守夜的内侍进来。

“送她回去的下人呢,找个人过来,孤有话要问。”

这个她是谁,不需萧璟明说,内侍也不可能猜不到。

那内侍眉心一跳,暗道云姑娘真是不同寻常,殿下明明说了日后她的事不必再禀,如今居然又要问她。

如此反复,如此优柔,委实不像殿下行事作风。

内侍匆忙退下,着急忙慌地把不久前来求见殿下禀告云乔之事的下人,给喊了来。

殿内点起灯盏,萧璟捏了眉心,只着单薄寝衣坐在榻边。

下人被揪来,扑通跪在殿内,尚不明就里。

萧璟抬眼看向他。

声音带着几分彻夜未眠的疲惫:“起来回话,孤问你,她回到云家,云家人待她如何?对她当真不曾善待吗?”

那下人听罢,忙道:“何止是不善待,云家人听咱们送去的下人说,云姑娘此后与东宫无关,立刻就变了脸,压根就没让姑娘进门,冬夜雨天,湿冷无比,姑娘一个人走在街头,没多久就昏倒在街上不省人事了……”

萧璟手边茶盏突地被他碰倒。

他沉眸静默,又想起梦里那双,哭着望他的眼。

下人不敢再言语,怕一个说不好触怒主子。

“那她人呢?”

萧璟寒声问,话音紧绷如弦。

冬夜冷雨,她一个娇弱女子,若真是冻上一夜,只怕……

“奴才看不过眼,也不放心姑娘一个弱女子,便暗中跟着,瞧见姑娘昏倒后,将她安置在了一处粥棚,给了粥棚店家银子,拜托他们先照看着。”

萧璟心头绷着的弦这才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