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从未见过沐青黛流露出这般欢喜的神情,没有刻薄,没有嘲讽,没有阴鸷,她笑得真心实意,眼中带着明亮璀璨的光芒,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沐紫芙看,渐渐地,眼里隐隐泛有一丝泪光。

她眨了眨眼,那一点泪光转瞬消失,她将沐紫芙抱起,御剑带回青松峰,然后将彼此的血,滴在一个环形玉佩上。

彼此的血液相融。

沐青黛将那个玉佩掰成两半,一半挂在沐紫芙的脖颈上,一半挂在自己的脖颈上:“爹娘不在了,从今以后,你我姐妹相依为命,有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她带着沐紫芙,在父母的牌位前磕头。

沐紫芙磕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占据别人身份身体的不适与不安,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全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做人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辱我了。”“希望这个便宜姐姐对我好点。”

沐青黛确实对她很好。

沐紫芙没读过书,不认字,总是大呼小叫,野蛮又粗鲁,嘴里时不时就吐出几句脏话来,沐青黛不将她送去未名峰,而是带在身边,日日夜夜,亲自教导。

教她礼仪,教她规矩,教她修炼,教她写字。

那般阴鸷暴躁的一个人,教导妹妹时,却格外用心。

用心,也严厉。

沐紫芙背不出来经文,沐青黛会大发脾气,斥责她不成器,罚她跪在父母的牌位前,罚她不许吃晚饭;

沐紫芙修炼没有进展,沐青黛一面骂她,一面将青松峰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通通砸在她的身上。

若换作是别人这样对她厉声斥责、又骂又罚,她大抵要往人脸上吐唾沫了。

可她能感受到沐青黛是真心对待自己,或者说,对待自己的妹妹,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亲情和亲人的管教。

她刚来青松峰时,还未辟谷,沐青黛特意着人修建了厨房,从未名峰调来了做饭的杂役,她想吃什么,厨房就做什么。

青松峰上都是内门的弟子,都已辟谷,沐紫芙不想自己一个人吃饭,沐青黛便陪她坐在饭桌上,与她一同进食。

吃过晚饭,泡上一壶茶,沐青黛横着见愁笛,吹奏一曲《喜相逢》。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难得听她吹奏一曲干干净净不带杀气的笛音,有如松树枝头薄雪坠落的碎玉声。

谢清徵想仔细听一听,可沐紫芙正蹲在树下用棍子掏蚂蚁窝,看都不看沐青黛一眼。

她这会儿只当沐青黛是个便宜姐姐,和那个被她偷玉佩的掌门一样,是个冤大头,她想要什么,那个便宜姐姐都会给她;她犯什么错,那个便宜姐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清徵心想:“你真不知好歹。她纵容你,是因为她小时候过得很不容易,她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小时候没被满足过,所以现在尽己所能地满足你。”

可惜沐紫芙身体里的那个小乞丐,从小饱受别人的白眼和欺辱,从不懂什么与人为善,只知人心险恶,人性欺软怕硬。

有了沐青黛的纵容,沐紫芙变得更加有恃无恐,看不顺眼的人就骂,惹她生气的人就打,敢违逆她的人轻则断指,重则毒瞎双眼。

她时不时要欺辱一下别人,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从此不再受别人的欺辱。

直至在缥缈峰,因为一只灵狐,她被莫绛雪狠狠教训了一顿,沐青黛也被萧忘情叫去紫霄峰,要她好好约束妹妹。

沐青黛这才开始严厉约束沐紫芙的言行。

沐紫芙被禁足,处处受限。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别人,她把账都算到了谢清徵身上,暗暗发誓,一年后的论剑大会,要谢清徵好看。

早就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