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谢吗?想必沐青黛看不上。

这人不需要她的感激和道谢,也不是在施恩,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青黛在屋内踱步一阵,站在了门口处,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如松。

屋外细雪纷飞,她站在门口,挡住了寒风,青衫猎猎拂动:“喂,修真界又要出乱子了,眼下我也要顾不上她了。你想办法让她醒来,然后带她回蓬莱吧。”

要出什么乱了?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太多,谢清徵只是默默思索,要如何唤醒师尊。

过了会儿,她道:“我附她的身试试,沐长老,麻烦你替我护法。”

沐青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又多嘴问了一句:“喂,你们师徒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对劲,比起寻常师徒之间,似乎多了些肉麻的、黏糊的、缠绵的纠葛,每每看到她们二人对视,她都会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莫绛雪死后,谢清徵居然堕魔,师徒情深,竟深到如斯地步?

谢清徵淡淡一笑,道:“如你所说,我们师徒,自然是师徒关系。沐长老,若我师尊醒来,我还没醒来,你不必告诉她我来过,就告诉她,我还被镇压在塔中净化煞气。”

沐青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谢清徵闭上眼睛,强制附身进入莫绛雪的身体里,释放灵力,一点一点糅合她的魂魄和躯体……

*

莫绛雪刚一睁眼,便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寒意。

除了阴毒发作,她许久未感受过寒冷的滋味,与此同时,还有四肢僵硬沉重的滞闷感,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听觉远不如从前,耳边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醒来啊?难道是不敢面对?”

说话人的语气实在称不上有多友善,好似带着一股讥讽之意。

视线渐渐清明,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白色床帐,床边有一道青衣身影,负手身后,踱来踱去。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似乎很是恨铁不成钢:“人生在世难免不如意,有什么好逃避的啊?谁害了你,你害回去便是!躲着不肯醒来,好不争气!”

莫绛雪看清了来人,垂下眼帘,浅淡色的琉璃眼眸了无生气。

她自蓬莱入世,扬名天下后,修真界人人皆对她高看一眼,礼遇有加,唯有沐青黛我行我素,嬉笑怒骂皆寻常。

没想到,死而复生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沐青黛。

这人不在她名扬天下时,来谄媚于她;也不因为她落难,而轻视她,更不因为她的颓唐而低看她。

反而试图来骂醒她……

她没有回应沐青黛的问题,看着床头的那盏结魄灯,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渐渐理清了思路,坐起身来,问:“我睡了多久?”

沐青黛道:“七年。”

莫绛雪问:“她呢?”

没有指名道姓,沐青黛却猜到了她说的是谁,沉默片刻,言简意赅道:“堕魔了,杀了人,伤了人,被谢幽客关进了天枢宗的镇魔塔。”

莫绛雪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她试图内视丹田,可,不出所料,眼前一片黑暗

她无法内窥,因为体内没有一丝灵气。

她睁开眼,问沐青黛:“我没修为了,你还唤我醒来做什么?”

她现在谁也救不了、保不了、护不了。

沐青黛皱眉骂道:“修为没了又不是不能再修,以你的天资不出几年便能修回来,别一脸的死人晦气,倒让我瞧轻了你!”

说话句句带刺,像刀子般,又快又锋利。